; “不过,到了后天,这场梦就得醒了。”柴少云道,“不是‘振新堂’惊梦,便是‘兄弟盟’的梦醒。”
毛丰源问:“所以你才故意表现得非常骄傲?”
柴少云道:“我要让他们都以为我骄傲。”
毛丰源道:“骄傲的人容易大意。”
柴少云道:“我就是希望他们以为我正在大意。”
毛丰源道:“但郭山龙也要你以为他懦怯。”
“所以我跟他真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柴少云居然笑了出声,“他尽量胆小怕事,我全面趾高气扬,真正的实力谁也不知,双方都在试探虚实,我们都是在演戏!”
唐奥运笑道:“人生本就像一场戏。”
毛丰源咕哝道:“我宁愿像梦。”
柴少云对唐奥运道:“你我那一场戏,也演得很逼真。”他顿了一顿,又道:“就像真的一样。”
毛丰源恍然道:“你们……原来……”
柴少云微笑道:“我要老二当众与我冲突,让他们以为,我们军心未固、人心未稳。”
毛丰源苦笑道:“果真是敌人让你看得见的破绽,可能是个陷阱。”心中忽掠过一个念头:他原以为唐奥运和柴少云真的容不下对方,只担心一山不能藏二虎,而今得悉反而是双方当众演一场戏,受欺瞒的是自己,心中也真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他很快地便开解自己:
大哥和二哥配合无间,为的是对敌,他俩没有真的龃龉,那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却听唐奥运道:“不过,对大雷放虎归山,对‘振新堂’身闯虎穴,我还是非常反对。”
柴少云道:“你不明白的。”
唐奥运道:“那你就让我明白明白。”
杨华新插口道:“大哥行事,莫测高深,不一定要事先道分明。”
唐奥运道:“事先明白,总好过事后反悔。”
黑子忽道:“你是什么东西!大哥做事,要先跟你说原由?”
唐奥运道:“我是他二弟,你这样对我说话,算是什么态度!”
柴少云低叱一声:“小黑!”
黑子低首退后不语。
唐奥运兀自道:“大雷已去,来者可追,但我们没有必要让敌人以逸待劳。”
柴少云脸色一变,道,“我自有分数!”
唐奥运仍寸步不让:“我们是在同一战线上,理当明白个中内情。”
毛丰源慌忙道:“我们才加入不久,很多事情还未拿捏到分寸,机密大事,确乎不宜太多人知晓。”
唐奥运仍道:“连我也不可以知道?”
“如果你是‘振新堂’派来的人,”柴少云冷笑道,“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岂不是正好入彀?”
“好,好!”唐奥运怒笑道,“我来帮你,你竟以为我是奸细!”
“这关系到‘兄弟盟’上上下下千百人的性命安危,我自然要审慎从事。”柴少云冷着脸色道,“再说,你来帮我,我也一样帮了你:没有‘兄弟盟’起用你,你又如何能逞野心、立大业?”
唐奥运愤然道:“你以为我非‘兄弟盟’便不能创道立业?”
“非也。”柴少云依然沉着地道,“我就是看得出你们两人非池中物,日后必有大成,才诚意邀你们进来。”
毛丰源见唐奥运和柴少云又过不去起来,忙圆场道:“全仗大哥的慧眼和栽培,不然,我还在医馆内治跌打,二哥仍在街边做裱糊匠。”他这几句话,是由衷之言,说得十分诚挚。
唐奥运静了一阵子,忽问:“你怀疑我们?”
柴少云一笑道:“要是怀疑,你们现在还会在这里?”
唐奥运是一个非常坚决的人,他坚持问下去:“你要是不怀疑我们,为何在这生死关头,仍有所隐瞒?”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柴少云平静地道,“就算是华新、小黑,他们跟在我身边多年,有些事,他们仍然是不知晓的。”
杨华新即道:“但我们并没有追问。”
黑子也道:“因为我们信任公子。”
“你既不信任我,我又为何要信任你?”唐奥运固执地道,“你既防范我们,又为何要重用我们。”
“你错了。”
柴少云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因为太过重才,才一直没有发作。“我就算怀疑你,也会试用你,不试用你,又如何才能信任你?在暴风雨前,我们还不能同舟共济,你还不能对联手放心,那只有徒增覆舟之危了!”柴少云道,“任何人都不会在一开始就信任人,何况,你们出现的时机,恰好就在‘兄弟盟’与‘振新堂’决一死战之际,未免太过凑巧了。”
这次到毛丰源忧心忡忡地问:“你认为我们是故意潜入‘兄弟盟’卧底的?”
柴少云道:“不是。”
毛丰源问:“为什么?”
柴少云道:“因为谁也料不到我会这样地重用你们。就算你们很有本领,我也可以弃置不用,甚至着人除了你们。但是谁也无法料定我的反应,所以不太可能布局来卧底。”
他了顿,又道:“更何况,在雨中废墟里,我吃了一记暗算的时候,你们就有机会在那时候杀了我,根本不需要做卧底。”
毛丰源目光垂注在柴少云的腿肚子上:“你腿上的伤?”
柴少云道:“重得超乎想像。”
杨华新道:“蔡亮存心背叛,要取大哥的命,不够毒辣的暗算,他也不会使出来。”
毛丰源担心地道:“不知……有没有妨碍?”
柴少云还未答话,唐奥运已道:“他不会回答的。就算答你,也未必说真话。”
柴少云眼里已有了笑意:“你很聪明。”
“我喜欢交聪明的朋友,最好是人又聪明,良心又好的人。”柴少云忽把话题移转,“正如找老婆,我喜欢人又长得漂亮,心地又好,又能干聪明的女孩子。聪明的人,大都能干。长得漂亮,固然重要,因要对着一生一世,要是不够聪明,那漂亮只是虚壳,徒增烦恼。故此,宁愿不甚美,也不可不够聪明。美会逝去,聪明永存;可惜,人世间又美又好又聪明的女子,不可多得,纵是男子,也少之又少。”
毛丰源笑道:“郭雪小姐美极了,人又聪明,良心又好。”
“良心我不知道。”柴少云也笑道,“不过她确是又美又聪敏,所以我要托你一件事。”
毛丰源乐得把唐奥运与柴少云的争执化解,忙问:“什么事?”
“在私下与你说这件事之前,我们正要面对的是后天下午‘振新堂’之会。”柴少云长声道,“我们现在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要有充分的歇息,然后……”
“我们再聚于此地,共同筹划攻破‘振新堂’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