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不同原则、不同阵线、不同理想而又同一目标的人,一旦碰面,迟早都会发生冲突,”钱二道:“我们虽没把他击败,可是个战了咱们两场,心力体力亦大为耗损,遇上唐奥运和飞少爷,功力上都得打折扣。”
赵大笑了:“遇上飞少爷或唐奥运这样的敌人,差一分精力那等于是白送性命。”
“这还不打紧,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钱二的神情就像在渗透了一局干坤妙局的玄机“毛丰源有些心乱。”
“心乱?”
“心乱人自败,”钱二道:“故而对枭雄而言,最好天下大乱,愈乱愈有可为。”
赵大听了钱二这样阐说,刚才挫败的心理才开朗了些:“对敌人而言,毛丰源的心,自是愈乱愈好。”
钱二所布的局,对毛丰源完全牵制不住,且被一击而溃,心中也很不痛快,道:“乱死他好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乱。
因为他苦心布置的棋局杀着,对毛丰源而言,竟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他这一句话,简直是当成一个诅咒。
的确,毛丰源不但人乱,连心也乱了。
他心乱的原由不是因为敌人,而是为了朋友。
而且还是他的“兄弟”。
唐奥运。
他的朋友正在进行一件相当卑鄙的阴谋。
毛丰源的兄弟正在干着损人利己的事。
他该不该阻止?
他应不应相助?
他矛盾。
所以他心乱。
毛丰源喝止飞少爷的时候,因为连战赵大和钱二,踢倒土墙,身上沾了一身泥尘,几乎是足不沾地的赶了来,自然是乱了衣衫乱了发,更重要的是,也乱了心神。
飞少爷果然是止住了手。
“是你?”
毛丰源长吸了一口气:“是你。”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平生未遇的高手。
飞少爷冷然道:“你要救他们?”
毛丰源看了看大局,但见几个朋友:陈妖精、王二牛等人都无大碍,心中略舒一口气,忙拱手道:“请高抬贵手。”
飞少爷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翻了翻。本来,毛丰源两次遇上他,虽未曾跟他正式动过手,都为他身上的肃杀之所慑。那也不只是杀气,而是死气,一种跟死亡的滋味几乎是一样的感受。
可是,毛丰源现在却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看清楚了飞少爷的样子。
他鼻子里着白布,左手也包扎着白布。
白布还渗着血。
这使得飞少爷原来肃杀的神态,完全变了模样。
变得有点滑稽。
毛丰源虽然为了一件事,心里不知如何是好,但见了飞少爷的样子,使他一向活泼开朗的个性,“勤有功、嬉有益”的性情,都不自觉的“发作”了开来。
他笑了。一个这般叫人畏怖的人,只要在样貌上稍作了一些改变,感观便完全不同了。
那么说来,就算是天王老子、圣贤名士,只要他们处身于完全不同的环境,做不一样的打扮,是不是跟凡人也没两样?甚至是不伦不类得令人发噱。飞少爷冷然:“你笑什么?”
毛丰源答道:“笑你。”
飞少爷冷哼一声,他知道毛丰源说的是真话。
“其实你这样更好看,”毛丰源道:“至少比较像是人。”
飞少爷道:“废话。”
毛丰源道:“好,请你放了他们。”
飞少爷略做沉吟:“你是我主人要用的人,我主人有事要你去办,所以我能不杀你,就不杀你。”
毛丰源道:“谢谢。”
飞少爷道:“如果我坚持把他们杀光,你会出手救他们吗?”
毛丰源笑道:“在所难免。”
飞少爷道:“可是我一旦动手,就会杀了你。”
“你的主人还有事要我去做,”毛丰源道:“所以你不能杀我。”
“好,我只杀这两个人,”飞少爷用手指向陈妖精、方可飞指了指,然后睨了睨血燕子,道:“他已死走了,我不必再杀他了。”
玉小石摇头。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一个也不能杀。”
飞少爷脸上的青筋突现,毛丰源又感觉到那股肃杀之气了。
他仍想笑。
可是笑不出。
连一向豁达开朗的毛丰源,想笑都似给人逼住了,其他的人所感受到的压力,更可想而知。
“你也不会好过到那里去,”飞少爷盯住他道:“你刚才跟人交过手吧?”
毛丰源悠然地道:“但你已负了伤。”
飞少爷道:“可是你却很急。”
毛丰源道:“我可以先在此地应付你,他们先行去李府救人。”
飞少爷道:“你一定要救他们?”
毛丰源道:“你一定要杀害他们?”
飞少爷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只闻娇叱一声,然后,就是亮起一道刀光。
刀光美极,就像情人为美丽女子诗中圈下的眉批。
刀色清淡,如远山的肩,夕照的依稀。
这样的刀光,就像是月色。
不是杀意,而是诗意。
有人使刀,竟使出诗意来。
可是这诗意却引动了所有的杀机。
此刀一出,本来不拟出手的毛丰源和还未打算动手的飞少爷,只好被逼交手。
因为势成骑虎。
所以势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