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二牛就要死在这一箭之下。
箭镞已刺胸。
王二牛甚至已感觉到这一箭透胸而出的滋味。
但没有。
这一箭没有穿心。
箭势陡止。
这一箭给一人一手抓住。
手小。
白皙、洁净、修长而秀气。
但有力。
就是这一只年轻得泛着绯红的手,一手握住了箭。
及时止住了这一箭。
截击了这一箭。
这是谁的手?
他是淮?
月下,王二牛一见这个倏然而至的人,就觉碍自己很矮小。
也很渺小。
来人的手很年青。
人的年龄却很老。
这人银髯无风自动,忧心怔忡地道:“上官老四的箭法又有大进。”
说罢折箭,徐立转身,就要飘然而去。
他原本是半蹲于地为王二牛接住这一箭的。
这人站了起来的时候,王二牛才发现他长得并不如何高大。
甚至还矮自己一个头。
只是气势渊停岳峙,气派慑入。
这使得王二牛第一次领悟,原来人长得高大并不就算高大,主要还是人的本领和气派,那种高大要比形貌上的高大更高更大。
这才是真正的高大。
否则,一个人再高,怎么也高不过一棵树,高不过自己手中建造的一座塔,甚至还高不过一只长颈鹿!
他还弄不清楚这救他的人是谁。
但他背上的大掌柜却说话了:“前前前前辈……你是柴柴柴柴……”
他说得结结巴巴。
王二牛大诧。
怎么这小子却说这救命恩人是“豺”?
他却忘了大掌柜一急就口吃。
一怒便结巴。
还有,一旦害臊、畏俱以及过于崇仰,也会说不来完完整整的话。
他正有点不好意思,想告诉眼前这一伸手就截下了这一支要命之箭的前辈:大掌柜一定受伤过重,以致神智失常,语无伦次,不识好歹了。
却听那仍趴在地上的陈妖精接下去道:“前辈可是柴老先生?”
那人一顿足,目光一凌,截道:“你是陈妖精吧?你义父可好?那是‘老字号王家’的王庚?小北门的大掌柜?还有‘七大寇’的王二牛吧?”
他就这样看了一眼,说一个人的来历家世姓名,都全无错漏。
只听王庚颤声道:“您老人家不是正遭‘赵钱孙李’的伏击吗?”
“怎地?”那人道:“他们四人是来了,要布阵,但我身边的四个保镖刚好也来了,他们正决战于山腰。”
春夏秋冬也来了!?
那么眼前这位岂不就是……
王二牛为之瞠目。
他想看仔细些。
但那人已然走了。
月下一空。
那人倏然而去。
如他倏然而来。
他抛下了一句:“我去赶援毛二哥。”说完人就不见了。
好半晌,陈妖精才咋舌道:“咱们应先赶去山腰处。”
王庚却满脸忧虑。
陈妖精看了出来,问:“怎么了?”
王庚摇首苦笑道:“没事。”
陈妖精顿时拉长了脸。
王庚只好反问:“你怎么了?”
陈妖精也学他口气道:“没你的事。”
王庚只好道:“柴老先生是接下了那一箭……不过他的虎口也给震裂了,还在淌血。”
他心细如发,观察人微,虽负伤如此之重,但这小节仍逃不过他的利眼。
上官云狂笑得像一个发了疯的豪杰,对着他的箭喊道:“毛祖强、郭天豪,你们谁也避不过我的利箭!”
毛祖强因为薛青青之死,心伤透了,拳法也乱了。
乱了的拳法又如何困得住上官云这等绝世人物?
上官云又撷箭。
这次一弩二矢。
一射地上。
一箭直射。
他一弓竟可有两种完全不同但杀伤力俱有同样可怕的发箭方法!
射于地的那一箭,是对付郭天豪的。
他要取这老和尚的性命。
同样是往地上射去,但与刚才的一箭,却有很大的不同。
箭射地弹起,疾取郭天豪之咽喉!
另一箭则全无花巧,直钉毛祖强额顶!
不约而同的,郭天豪和毛祖强居士一齐尖啸和尖呼起来。
郭天豪的手上又多了那一条红布。
他一甩手,红布已卷住了疾箭。
但他只能对疾矢阻上一阻。
也只不过是阻了一阻。
嘶……
帛裂。
箭依然迅射郭天豪的咽喉。
眼看要着……
这时候,郭天豪的脸色剧转。
剧变。
一下子,成了全白。
白雪一般的惨白。
那箭镞已及喉咙。
箭尖未破肌,但肤已遭箭风激破。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箭尾遽然炸开了火焰。
这破上急射的一箭,成了火箭。
箭尾一旦着了火,箭立即改了方向。
箭似给那火焰燃起动力,改往后激射,遽尔作了一个大兜转,竟钉向上官云的心窝。
在郭天豪奋运全身精力以来人之攻势反攻来人之际,毛祖强居士的脸也突然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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