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伟昌、陆小曼、柴少文三人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即请人迅速联络负责监视“兄弟盟”一举一动的宋展,负责监察“振新堂”有何举措的詹银川,和负责打点官场、商界、方树铮势力一路的关兴平等三方面人手,探询可有见过柴依琳、陈妖精、王二牛等人的行踪。
柴依琳这时当然身处险境。她的“险”是“**”之险。
陈妖精也正值危机。他的“危”是身陷于“兄弟盟”。
王二牛和方可飞亦身逢绝境。
他们的“绝”是:不是怕朋友兄弟不来援,而是生怕兄弟朋友来救而牵累了他们!
“大水牛。”
“嗯?”
“我们这辈子,也算活得痛快,对不对?”
“洋人、权贵,全吃了咱们的苦头。咱们这双拳头,揍过天下最恶的人,救过最好的人,咱们没白活,也总算没活得不痛快的!”
“对,正应合了一句话。”
“什么话?”
“死而无憾。”
“对,只要生能尽欢,死便无憾了。”
“既然这样,”方可飞笑笑,“咱们不如去死吧!”
王二牛怔了怔,摸着他的大鼻头,惨笑道:“死?”
他一向都以为,自己比方可飞这轻薄书生更高大、豪壮、顽强、气盛,视死如归,理应是他分内的事,却没料今回儿是方可飞先行提出。
他觉得很愕然,也很有点“丢脸”。
“你觉得现在咱们的情形怎样?”
“给人逮住了,像两只待宰的猪……只不过,你皮薄一些,我肉厚一些。”
“不过,说实在的,咱俩哥儿虽是给人抓起来了,但待遇如何?”
“待遇?嘿,凭良心说,除了动弹不得外,我们给服侍得大爷似的,在江湖上浪荡这些年了,这门子福算没享过。”
“试想想,咱们刚揍了的是谁?”
“鬼子国的大使和姓方的龟儿子!”
“打了这两个天底下第一第二的人,咱哥儿还可以这样混活下去,天下竟有这样便宜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
“你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嘛!麻烦死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是礼下于囚,而这份礼又是方树铮这狗老头送的。你想,假如你是他,或者我是他,你我会任由人打一顿而不好好整治整治吗?”
“你是说他们另有图谋?咱们能给他谋个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命倒有一条。”
“只怕人家要的不止是咱们的命。”
“莫非……”
“咱们是饵,他们善待我们,必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大鱼是……”
方可飞这回不说话了,只默默颔首。
王二牛也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干涩地笑说:“大方,你说得对,咱们这辈子,活得没不快意的,犯不着当死不死,连累弟兄,你说是不是?”
“是。”
方可飞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微。
“怎么了?”王二牛反问:“你倒怕死起来了?”
方可飞道:“坦白说,我想活。”
“你……”
“活着多好。活着,可以发生那么多好玩的事,有那么多的感觉,有你那么好的朋友,有……如果不到非死不可,我是决不愿死的。人家是视死如归,我却是宁愿变作只龟也不愿死。”
“那你宁愿当缩头乌龟不成?”
“当乌龟也无妨,至少能够活,活着就好。可是,读圣贤书让我知晓:朋友间要讲‘义气’。行走江湖多年,我得到也只一句话:要重义气。义气是什么呢?我想就是对朋友要做对的事、不要出卖朋友、要在适当的时候帮助朋友。如果害死连累朋友,而对自己也一无利益,那我倒不如就此痛痛快快地死掉好了。”
王二牛听了方可飞这番话,不由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不错,我很想活,”方可飞喃喃地道,“但如果要活下去得要伤害很多朋友,我就不想活了,我死了算了。”
王二牛静默下来。
“你呢?”
方可飞悠悠游游地但也万念俱灰地问。
仍是没有答腔。
“你怎么了?”
他发现王二牛正在饮泣。
“你这男子汉大丈夫的不龙吟虎啸也得狗吠狼嗥,却像猫哭鼠泣的算啥?你还算男人啊你?”
这样一说,王二牛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呱呱大啕,哇哇大哭,掏心捏肺的,捶心跺肺的,还拿方可飞干干净净的衫袖来往他眼泪鼻涕的脸上揩拭,哭得就像个泪人儿似的!
方可飞厌烦不已,只想把他扯开:“你男还是女的!哭爹哭娘的,不敢死的就拉倒,你不死我一个儿死算了……”
“我实在很舍不得死……”
王二牛仍在哭。“我天天吃饭的时候,都有闪过这个念头:有饭吃该多好。我常常看到美女的时候,都想过:有美人看多好。我时时跟人打架把人打倒的时候,都省起:我还活着多么好。但现在却要我死……还要我杀死自己……我不想死啊……死了这一切美好的都没有了……”
“这也难怪,蝼蚁尚且贪生……”方可飞唏嘘不已,“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死好了。”
“我是不想死,”王二牛哀痛地道,“可是我不得不死。”
方可飞听得一震:“你?”
王二牛沉重地道:“连你也为不出卖朋友而死,我却不能为朋友而死,天下间焉有是理?”
“你……”
“怎么?你瞧不起我,以为我真不敢死?天下怕死的人多着呢!我王二牛就是一个!自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豁出去了,就没啥可怕了!”
“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我以为自己已够娘娘腔了,看来你比我还婆婆妈妈得多呢!”
“我倒小觑了你。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呢!”
“死,我是怕极了;生,我也贪极了。不过,要是负了义气,苟且偷生,我王巨侠活下去又有什么朋友?没有朋友兄弟瞧得起,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好,痛快了断成汉子,不负义无愧心,过瘾胜神仙!”
方可飞道:“我刚才看你哭得抢天呼地的,还以为你……”
“我哭是跟陈妖精学的。他说他宁可流泪,不流血。他会给那对狼心狗肺的毕恭、毕敬折磨得呼爹喊娘的,但就是不屈服,还是好汉一名。这些年来我倒学了他这个,有事的时候喊叫一番,伤心的时候大哭一场,心里倒舒畅多了。”王二牛道:“他的法子倒见效。我哭了这一场,心里倒是痛快多了!”
方可飞愣了半晌,接了个话稍说:“却不知那死妖精和毛三哥他们怎么了?”
王二牛也意会道:“毛三哥是一定榜上有名的了,方树铮大概也要对付陈妖精吧?”
“既然这样子,他们又是我们的好朋友……”方可飞眼睛发亮: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一种求死的伟大情操,“我们还等什么呢?”
“对,我们还等什么呢?”王二牛毅然地说。“就趁我们还能够死的时候死了吧!”
他们虽然不能动弹,也不能伤人,甚至连伤自己也不容易,但他们还可以说话,还可以哭,即就是说,他们至少可以咬断自己的舌头寻死。
他们意志已坚。
死志已决。
却没料“砰”的一声,通风口的罩网给震飞起来,两人倏地进入“机房”内。
王二牛和方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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