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三见一时走不脱,也就跟着老头走进环廊,二人独占了一席。
净了下手,擦了把脸,喝了杯茶,吃了块酥,也不知是何年留下仪轨,韩三照做了,这才能在席上开口说话。
“敢问先生……”
“大爷!”韩三压住话茬,拱拱手,言道,“咱们俗半个小时成不成?我这边听边猜的,费劲。”
老头笑,“那好,不扯闲白。就是想问韩先生,文道可有迁出圣诞村的打算?”
“没听说啊。八字没一撇,都是等巡讲回来再议。”韩三想想,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如实答道。
“老朽倒是没听到这样可喜可贺的消息……这样吧,只要韩先生能促成文道落户圣诞村……”倪大爷抬头左右望望,接着跟韩三说道,“这崇文精舍,送给韩先生了。”
口舍?!?
为了买句话,这几千平的房子眼皮都不撩一下就送给三哥我了?实在豪奢,真真十足老壕!
“不敢当此厚赐。实不知老先生何以对文道这般青眼?”
韩三到此才察觉感受,这样文白的说话方式能流传至今还是实在有些道理的……但凡有些什么不好张嘴、胡搅蛮缠、死不要脸的话,还真是翻译成这样才好说得出口。
“我爷爷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那时的圣诞村有学宫三,庐舍十七,门下数百,灯下彻夜文章,行走当街论道,那是何等的文华气象……到如今,村人眼中紧要的却是三五七百的小利,整日诓骗些愚夫愚妇,浑不知大祸临头,宗脉绝断已不远矣。”
倪大爷锤了一下矮几,痛心疾首,“十年之前,常思成破家论道,一战功成,掌文运半壁,皆称文君亲授其学,世所瞩目……这般人物,生长于斯,成名后的道场却建在了琅琊……笑柄啊,真是笑柄啊,我辈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啊。”
“呃,什么叫破家论道?”韩三不耻下问,虽说问的有些清奇。
老头抹一把脸,浑不觉被打断了情绪,“这典故说的是:常思成惊才绝艳,通晓百家,文君之学上也只差了其父不过一线。当年父子二人于‘纯正为道’的‘纯正’二字上辩了一日一夜,常思成破晓出门不归,一旬著《论道》,遂成其名。”
这和诗人那个版本果然不一样啊……要是按着常诗人的说法,常思成不呆在圣诞村也是正理,难不成偷了家里的,还要天天在门口耀武扬威不成?
“眼前难得天赐良机,常思阡一部《论德》惊天下,若肯安于故里,必能光耀祖庭,绵长文运,我辈亦可……”老头这算自嗨了吧。
“不是我说大爷,您哪来的消息说常大师要去别的地方建……建道场啊。”晚餐吃什么不知道不要紧,基建选址这么大的事也后知后觉的,这执行理事干得可够悬的。
“下面人亲耳听常贤身边龙先生说的。这些败家的不在意,老朽听说后放下所有事情。连夜就赶了回来……唉,终归差上一步。”
“这样吧大爷,就冲您这一片心,事情我去办,成与不成两说,我指定尽力。”韩三颇为诚恳。
倪大爷刷的泪流,探身握住韩三的手,迭声说道,“多谢先生高义,一切都仰仗先生了。若无事,先生不妨在这精舍多住些日子,方便日后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