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刘阳礼确实有谗言媚上的罪行,可是身为刘阳礼弟子的他能够亲自出面参他,不能不说明他也有谢家人骨子里六亲不认的一面。
谢琬对他无感,加之将来与谢荣免不了会有场仗要打,所以并不打算跟他走得太近。于是简单地道:“三哥哥替我看也是一样。”
谢芸摇头叹气,甩着袍子后摆,老气横秋地上了马车。
眼望着三辆马车陆续出了门,谢琬转回房呆了片刻,然后换了衣裳,披了斗蓬,叫上玉雪玉芳来到前院。大声地叫着:“罗管事!哥哥有本要紧的书落在黄石镇了,他赶着要,你跟我回去找一下!”
罗升应声出来,穿着蓑衣木屐随着她出了院门。
廊下两个脑袋顿时伸出来瞧了瞧,而后又缩了回去。
马车从西角门出了去,直奔黄石镇所在的东边方向。只是到了城门外绕了一圈,又从北城门进了来。上了大街,车速明显缓了许多,而且专往热闹繁华的地方,以及铺面多的地方走。
最后差不多把整个县城转完了,马车便往位于城南李子胡同驶去。
车里罗管事捧着清河县的舆图说道:“这间荣记绸缎庄位于本县最繁华之地,当年也是因为地理位置极好,所以二奶奶才没舍得把它租出去。去年一年的收成是二百八十两,前年是二百五十两,但今年到如今为止还只有二百两的收入。”
谢琬看了眼手上的帐簿,手指在九月的位置上停下。自打九月起之后的两个月,每月的收入不过七八两银子,而之前的月份最少都有十多两银。九月成了前后收入高低的分隔线。
“看来由于父母亲的亡故,不但店里的伙计没有了干劲,就连上门的主顾也多了层顾忌。”
她叹着气,合上帐薄,从玉雪撩开的车帘子往对面看。
这是间宽约两丈,长约四丈的铺子,里面堆满了五彩斑斓的布匹。而两名伙计正手托着腮帮在柜台内打盹。
眼下正是赶制冬衣的季节,别的绸缎铺生意如火如荼,她的铺子里伙计们竟然在睡觉。
罗升面上有些尴尬,说道:“姑娘说的不错,这确是跟二爷二奶奶的身亡有着大关系。外头如今都在传,二房里的产业都要被老爷太太收回去,就连手上这间铺子也如是。于是伙计们都有些呆不住了,上个月我擅自作主加了他们两百文的工钱,才留得他们继续在此。但是因为这两个月存的货太多,导致没有周转资金去进冬货,所以生意相对也少了。”
谢琬放了帐薄,收紧斗蓬带子,说道:“进去瞧瞧。”
说着已经穿上木屐下了地。
罗升和玉雪玉芳连忙跟上。
铺子里的伙计显然进入了梦乡,谢琬走到了柜台下他们还没有睁开眼。
罗升要出声唤醒,被谢琬回头一瞪眼制止住了。除下木屐的她个子刚好比柜台高过一点儿,瞅了他们一眼,便不加理会地去看柜堂里的存货。
货却是真存了许多,都是春秋季制衣的布料,约摸数下来,花色种类共有上百种之多。加上后面仓房里还未拆封的那些,估摸着卖到明年春天都够了。
数量虽多,不过因为本地行情的缘故,大多数都是一二两银子一整匹的中低等货,这样的受众多是殷实人家,或者是富户人家的姨娘及管事等等。真正有身份的妇人是不会穿这些的,比如王氏和黄氏她们这些。
她看完花色,又仔细看了看梭织状况,然后问罗升:“这是哪里进的布匹?不像是江南那边来的。”
罗升心下微讶,说道:“姑娘慧眼独具,这确实不是江南来的。南边的绸缎虽然质量上乘,花色也鲜艳,可是像我们这样单门独户的店,若是只进少量的货,成本会远远增加。所以这些布都是从河间府的布市贩来的,基本产自于湖广等地。整个清苑州各个县里,像我们这样的铺面,大多数都是走的这样的货源。”
谢琬点点头,再看了眼那睡梦中的伙计,与玉雪二人道:“挑你们喜欢的布匹搬几匹上车,能搬多少搬多少,给吴妈妈母子还有银琐也挑些。”然后自己也挑了几匹,眼神示意罗升上前帮忙。
一行人扛了足有二十来匹布出门,竟然没有惊动伙计半分。
谢琬到了车旁,便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往铺子里丢去,伙计们听得石子头落在柜台上砰啷一声响,终于惊跳起来。
谢琬爬上车,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