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号称川蜀第一富,家族中也曾出过进士、官员,但终究还是个商贾世家,地位太低啊。这门亲事一旦定下来,自己的面子、声誉是否损毁暂且不说,恐怕朝中的反对声音就不小,张孝纯和那帮台谏官员肯定要弹劾自己。
董小丑不高兴了,暗自恼火,对长孙康宁更是一肚子怨气。
“长孙家的女儿很不错,天姿国色,仅陪嫁至少也有个百十万贯吧。”罗思南本来还笑嘻嘻的,很热心的做这个媒,但看到董小丑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心里顿时发虚,笑容也僵了,脸色也尴尬了,说话声音都小了。她小时候曾经受过董小丑的严厉管教,心里有阴影,一旦看到董小丑不高兴,马上就害怕。
“今天,李相公和我一起找
到长孙康宁,打算向他赊贷两千万贯的钱粮物资,但被他婉言谢绝了。”董小丑立即转移话题,把上午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李相公的脾气你也知道,一旦火气上来了,控制不住,口不择言,所以……”
“他是我老师,不管他说错了什么话,我都不会计较。”罗思南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虽然她不知道李纲说了什么,但既然董小丑亲自来斡旋,那说明这话很严重,已经触及到了可以容忍的底线。不过李虎曾经说过,朝堂上需要李纲这样的人,需要李纲这股力量以牵制和抗衡其它势力,只要李纲没有背叛,那议事大堂里就有他李纲的位置。罗思南不知道李虎为什么如此欣赏和器重李纲,但既然李虎已经把李纲放在了中枢位置,那她就没有权力随意处置。
董小丑知道罗思南的脾气,说一不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低下头打开文卷,还没有看几个字,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长孙康宁这个人大不简单,他在这个时候请罗思南出面提亲,其背后定有深意,而且他必定有绝对的把握,否则绝不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事情。
董小丑陷入沉思。
这门亲事如果放在自己没有发迹之前,那肯定没有问题,但那时候长孙康宁绝不会和一个汉虏攀亲。如今自己功成名就了,身份地位都有了,和一个商贾世家结亲就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更不是自己随口就能答应的事,必须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考虑进去,尤其是朝廷的利益。
这门亲事明显就是拉近了商贾和虎烈人的关系,对提高商贾的地位有直接帮助,更严重的是,它等于直接向旧传统旧势力挑战,直接向变革反对派宣战,虎烈人更是从行动上坚持自己的变革策略和变革方向。这些对长孙康宁和商贾团体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自己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只能任人宰割,稍有风吹草动,自己的利益必定受到无法估量的损失。
这门亲事成功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而将来一旦出事了,自己必定受到牵连。无论怎么权衡得失,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既然如此,长孙康宁为什么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说服罗思南,请她出面帮忙,结下这门亲事?
董小丑掩上文卷,正色问道:“长孙康宁和我结亲的理由是什么?”
罗思南已经注意到董小丑的异常,估计他在考虑长孙康宁主动结亲的事,所以也在想如何说服董小丑。罗思南佯装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还是先看完这份策议吧。”
董小丑这才意识到手里这份策议的份量。长孙康宁显然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议案,而这个议案不管是以虎烈人的力量还是以商贾阶层的力量,都无法完成,必须两者联手。董小丑按捺不住好奇,一口气看完。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竟然又连看三遍,每一遍都非常认真,甚至停下来思考。
长孙康宁这份策议是关于赋税制度改革,而改革的核心就是赋役的货币化。
本朝赋税制度承袭唐的两税制,以贫富为差,以人丁及财产多寡来评定税额,然后以钱折算,以货币定税率,也就是由实物税转为货币税,但因为受制于货币的不统一和其它各种原因,本朝征缴赋
税时,仍旧以实物折交缴纳,称之为“税税计钱,折钱纳物”。
长孙康宁认为,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战争又让百姓的赋役加重,造成大量耕农逃亡,朝廷实际上已经是失去了对土地和人口的控制。这种情况下,现今朝廷赋税改革的原则是“均平赋役征收、减轻百姓负担”,但事实证明,赋役的均平和合并简化,虽然有助于减轻百姓负担,稳定人心,但不利于朝廷赋税收入的增加。为此,长孙康宁提出,朝廷赋役改革的核心问题,应该是赋役折银,即赋役的白银化。
由此,财经制度改革中,货币制度改革的核心,即统一货币的目标修改为白银货币化,把白银做为中土流通的唯一的统一的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