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全线出击
阴山南北近百公里,连结南北的是靠山中的谷地,称为“道口”。阴山的道口不少,有数十之多,最重要的道口叫“白道”。
白道是阴山最平坦、最宽,最便捷的道口。匈奴、鲜卑、突厥无数次通过里南下,滋扰北地。
正有一群骑着马,赶着牛羊,唱着牧歌的突厥牧民从这里通过。阴山连绵一千两百公里,是大漠上的气侯分水岭,山南温暖,雨水丰富,而山北寒冷,一过了白道,进入山南,就是回到了突厥人梦想中的家园“河套之地”。
通过白道的牧民们兴高采烈,欢呼声不断,不时高叫“回家了!回家了!”赶着牛羊,欢天喜地的离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七八天,到现在,最后一批牧民通过了白道。此次南下的四十万突厥大军和数十万牧民,全部进入山南了,该是时候动手了。
在离白道不远的山峰上,程晓天正用望远镜观看这一切。望远镜是陈晚荣要军器监赶造的,这次出征的将领人手一个,有了望远镜,就方便多了,站得远远的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程晓天放下望远镜,回身来到一个山坳里。山坳里有几千唐军,他们静静的待命。身边的战马,嘴里衔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弟兄们,突厥人已经全部通过了,该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程晓天的声音拔高:“这几天,我们在这里喝马奶子,啃冷肉,嘴里都淡出个鸟了,你们想不想换个口味?”
程晓天他们负责切断突厥人的退路,早就到达阴山埋伏了。为了保密,所有人冷炊,喝冰冷的马奶子,吃生硬的冷肉,几天下来,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喝上。不少兵士嘴巴都给磨烂了,不过,他们没有怨恨,仍是在执行命令。
执行命令一丝不苟,这是唐军的一大美德。
“想!”几千人齐声高喊。
“想,就行动!”程晓天飞身上马,一拍马背,率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数千唐军骑着战马,风一般驰出山塬之地,朝白道掩杀过去。
默啜也不笨,在白道上放了一千突厥兵士防守。只是,一千突厥军队哪里是数千唐军的对手,唐军一个冲锋他们的队伍就乱了,再一阵掩杀,就把这一千突厥军队给收拾了。
程晓天擦拭还在滴血的横刀,一边下令:“马上向大帅通报,突厥人全部到了山南,我们已经拿下白道。其他的道口,正在控制之中!我,程晓天保证,不会让一个突厥人逃掉!”
就在程晓天拿下白道的同时,其他负责攻占道口的唐军也在采取采动,阴山的道口正一个接一个的给攻占,默啜北退的通道已经给切断了。
“算算时间,突厥人快全部通过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击了。”陈晚荣一边喝着滚烫的马奶子,一边道:“大帅,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先把突厥人放到山南,然后切断退路,再正面迎敌。”张守珪早就成竹在胸了。
陈晚荣知道他理解错了,澄清道:“大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该如何处理投降的突厥军队和百姓。”
“这个嘛,朝廷自有规定,投降者厚遇,不降者杀!”张守珪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
陈晚荣知道这是对付游牧民族的传统策略,一点也不惊奇:“不过,这样做有一个弊端。你想想,突厥人给我们打怕了,一旦不利,就会投降。然后,朝廷厚遇之,把他们安排到各个地方。若干年后,他们恢复了元气,难保不出现第二次反叛?”
张守珪摇手道:“监军,这事是皇上考虑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想的。”
他是典型的军人,只管执行命令,其他的事情,不是他该想的,就不必去想。
陈晚荣却不这么看:“有些事我们也该考虑,也该想想。我想过了,当年李靖夜袭阴山,固然是出奇用兵,很轻松的灭掉了突厥。不过,由于事发突然,突厥军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抵抗,因而,突厥人并没有什么损失。”
“监军,你这话就不对了,突厥军队全部投降了,这还不是损失么?”张守珪不同意陈晚荣的主张。
陈晚荣纠正道:“我是说突厥人,不是说突厥军队。”
突厥军队和突厥人之间的区别明显,张守珪明白过来:“说的也是。当年一战之后,朝廷把突厥人安置在河套之地,他们休养生息,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问题就在这里!”陈晚荣点头,声音都调高了:“到了反叛之时,二十四州响应,漠南之地一朝而非朝廷所有,我们不能重蹈这一覆辙。”
“监军,你想怎么做?”杨思勖听出陈晚荣的话里有话,忙问道。
陈晚荣把装马奶子的碗一放:“我是想用突厥人的鲜血来浇灌大漠上的鲜花!”
“监军,不可!杀降不祥!”张守珪马上就反对:“要不是伏念给杀了,突厥人也不会有战心,也不会立国,我们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我没说杀降!”陈晚荣语意有些模糊。
话里的意思是明摆着的,谁能不明白?这事太大,张守珪一时难以下决心。陈晚荣说得没错,突厥人给唐军打怕了,他们知道只要投降,唐朝就会优待他们,就可以保全性命。人口没有大的损失,要不了多久,突厥人就会重新壮大起来,到那时,他们说不定真会再次反叛。真要如此,此战的意义就会大幅降低。
要想让突厥人在百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不能反叛,只有减少他们的人口。至于减少人口的办法,那是明摆着的,不需要说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思量着。
“我赞成!”王忠嗣稚嫩的声音响起,率先表态。
“我也赞成!”杨思勖同意了。
“吐蕃一战,杀戮无数,吐蕃在百年内不可能恢复元气。”王少华说得有些直白:“只有仿效这一办法,突厥人才能安份。我没说的,赞成!”
“大帅,你呢?”陈晚荣问道。
张守珪有些拿不定主意:“万一将来有大臣弹劾我们,说我们不约束军队,杀戮过重,那该怎么办?”
这种结果不是万一,百分之百有人会弹劾,他也不得不虑。
陈晚荣云淡风轻的道:“那好,这事我来做!反正,做不做官,我不放在心上。你们就不要参与了。”
“监军,你会错意了,我不是眷恋荣华富贵。”张守珪忙道:“这事一想起来,心里难安。”
陈晚荣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有些事情必须付出代价!没有鲜血,就没有美好的结局。自从突厥反叛以来,杀戮无数。默啜这次南下之前,不是杀戮了上万被掳的边民么?五回道上还有十万边民的冤魂在游荡!我们今天不做这事,数十年后会不会再出个五回道?或是几个五回道?甚至更多!”
五回道的惨事,轰传天下,当时是天下震动,不管是百姓,还是朝中大臣,都在高呼着“报仇!”这事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一想起来,仍是让人仇恨涌动,张守珪这个北地将领对此感受犹深,右手一握拳道:“好!就这么做!传令全军,此战,务必为五回道上冤死的边民报仇!”
一道激起仇恨的命令就这样出炉了,此令一下,唐军哪管突厥人是战是降,只管放开手脚大杀就是了。
不是陈晚荣心狠,陈晚荣来到北地后,听说了无数突厥人如何杀戮边民的惨事。不到边关,不知杀戮之惨烈,让陈晚荣仇恨涌动。要想这惨事在百年内不重现,只有用突厥人的鲜血来完成。
至于百年以后的事情,那是后人该做的,陈晚荣不能做得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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