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三楼,便迎上许多问好声。
一叠的“薛〖书〗记好”声中,薛向频频点头致意。现如今,〖书〗记会上的争锋,已经隐约传遍整个哲学系团委。初始有人不信在系团委内一言九鼎的刘〖书〗记会折戟沉沙,可接下来,系团委内部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彻底镇服了那些心存疑虑者。因为调整的皆是各科室亲刘高的人,且刘高的大本用——团办也遭遇了重创。
自此,再无人敢小觑曾经的周嬷嬷、而今的周老虎,当然,更不敢小觑这个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薛〖书〗记。虽然传说中,周〖书〗记的雄起是因为薛〖书〗记的缘故,可依旧有许多人不信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薛〖书〗记在经济之道上有建树外,还有如此权谋机变之术。可怀疑归怀疑,不管周〖书〗记的雄起是不是这小薛〖书〗记在背后运作的结果,但周〖书〗记的雄起,是在薛〖书〗记到来之后,这总是铁一般的事实。
薛向不知道团委的这群老板凳如何看待自己,且他也不会挂怀,一路应和声中,到了办公室,便将门虚掩上了。
薛向在办公室坐了没几分钟,楼下陡起一阵长长的汽车喇叭声,不用起身去看,便知道是周正龙到了。话说这周正龙自打配上专车之后,这车每次到了系团委的楼下,总会不住长鸣,不知道是提醒路人闪避,还是宣示着他周大〖书〗记大驾光临,诸人跪接。果然,不久便听见楼道里一叠的“周〖书〗记好”的喊声,一声声热情洋溢,似乎充满了爱戴,论声势远较他薛某人方才犹胜三分。
薛向透窗望去,但见周正龙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双手下垂后叉,沿着走廊的中线,一摇一晃走得极稳,身后跟着的毛旺微微弓着腰,提了个小黑包,小碎步迈得又快又急,却是恰恰跟上了周正龙的步子,但又绝对静悄无声。周正龙昂首从薛向窗前行过,高昂的背头晃也未曾晃动,紧随而至的毛旺却是若有若无地偏了头,朝窗边微点两下,便又急速跟上了。
薛向燃一支烟,心中冷笑不已。
不知何时起周正龙已经再不会称呼班子会的其他四人为“某〖书〗记”了,而是直接某某同志,就是当初扶他上位的薛向也不例外,更有甚者,现在薛向进周正龙的办公室,后者再不会起身迎到门外,而是稳坐桌后轻轻挥手,一把手的架子拿得十足。
薛向这有功之臣的待遇尚且如此,那刘高这“戴罪之身”更是惨不忍睹。要说也怪刘高硬气太过,每每会上明知毫无胜算,依旧高声力顶,且打击周正龙时,总要带上薛向,弄得薛向从中运转的机会也无。
就这样,周正龙见薛向和刘高似乎再无转圜的可能,对薛向倚重之心立时大降,毕竟只要这二人始终形不成合力,他周大〖书〗记便稳坐泰山。其后的情形,便是周正龙日渐骄狂,团委快成了老头子的一言堂了,很多事干脆就不开〖书〗记会了,直接下令。更有甚者,毛旺这个财务处处长干脆就直接成了他周某人的秘书,整日里拴在裤腰带上,无论谁申请经费,几乎都要他周大〖书〗记亲自过眼。
好在,周正龙也知道不能欺压薛向太甚,每每宣传部或多或少还是受了照顾,而原本红火的团办,大批科员被调换不说,经费就没有不短缺的时候,气得刘高的头发每天都是竖着地。
薛向望着周正龙大摇大摆的背影,将半截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一九七九年五月四日,是六十年前那场著名爱国〖运〗动的纪念日,全国各大行政机关、团体自然要举办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京大作为那场著名爱国〖运〗动的发源地,庆祝声势自然要更烈三分。
五月四日,凌晨五点,京大哲学系团委的〖书〗记办公会方才刚刚召开。之所以凌晨五点开会,非是因为这几大〖书〗记都起了大早,而是从五月三日开始,京大各级班子便召开了密集的会议。
先是全校师生大会,接着是全体党员大会,而后的系党委大会,校团委大会,一个会接一会,且是又臭又长,一段段话皆是重复重复再重复,开得薛向叫苦连天,却又不得不咬牙硬挺。
好容易结束了所有的会议,已是凌晨四点半,薛老三困得不行了,正打算在办公室的小行军床上对付一宿,周正龙又要求召开〖书〗记会。
当时,薛向抬眼去看,但见老头子脸泛红光,竟是毫无一丝颓唐,而一旁的刘高根根毛发依然竖着,在看蓝剑、项远皆是一副精神抖索的模样,心中暗忖,莫非开会也是件了不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