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师琴身上,只觉这波斯女子眉目昳丽,顾少棠怒目而视:“看什么看?!要等人死吗?还不快点!”
昆蔵不再说话,单膝跪下,单手捧起师琴的小腿,真觉那脚如白玉般美,只便俯首将唇凑上伤口,为她吸出毒液。
师琴羞惭地闭了眼。
昆藏最后一口吐出毒液,就着手下递来的水囊漱了口,说道:“茫茫大漠,两位姑娘要去何处?”
“哼!你把我们害成这样还不够,想再盘问不成?”顾少棠不依不饶的。
昆蔵皱眉道:“这两匹马是都督的爱马,我们定要带回去,这位姑娘受了伤,行动也不方便,往前走便是苦峪城,我们正要往那边去,你们不如与我们随去?”
苦峪城?
顾少棠心中一动,目光朝他脸上打量,觉这人虽也是蛮番,但眼中倒有正气,低头一寻思,只道:“那好。”
她突然起身,把师琴送到他怀里,这突然动作,只叫昆蔵下意识伸手托抱住,师琴蝎毒虽已清,穴道却仍被封着,半柱香内无法动弹,两人皆是一阵愕然——顾少棠电光火石之间已骑上了那匹白额赤马,丝缰一抖,凛然道:“你照顾着她,我先到苦峪城等你们,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账!”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马蹄飞跃,踏沙而行。
苦峪城绿洲开阔,河岸堆翠,农田多亩,外城巨塔耸立,千塔围护,散有民居,内城有市镇与兵营。
正当此际骄阳在天,城中殿室内,门帘低垂,已传出阵阵嬉笑闹腾:“美人儿……来,给大爷亲一个……”
胡姬娇羞作态,推搡着衣襟半敞的男人:“雨大人别这样……”
匡仁醉得东倒西歪,左拥右抱笑得好开怀,往她颊边香了一口:“雨大人就是要这样,香死你!你跑得了吗?”
说罢正要将她压倒,猛觉一阵阴风吹得头皮发麻,抬头只见门口站了个人,乍一瞧像个浑身黑气腾腾的鬼刹,仔细一瞅……“……我是不是醉了,怎么会看见小美棠呢……小美棠怎么会在这里……嘿!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子艳福不浅——”他色咪咪嘟起嘴,张开手臂扑过去:“小美棠,过来给雨大人亲一口……”
顾少棠阴着脸,一脚往他脸上踩了下去——
门帘掀开,惊叫不绝,紧随着一众胡姬惊慌四散奔逃的乱象,殿内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哎呀——妈啊——救命啊——痛痛痛痛痛……小美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扮雨化田了……啊啊啊……那里不能踩——啊啊啊啊啊啊——”
————————
成化九年,西域吐鲁番入侵明廷封地哈密卫,掳走王后与明廷颁赐的金印,右都督罕慎力不能敌,率兵败走苦峪城。
吐鲁番王阿力占领哈密,以大将牙兰驻守,遣使招赤斤蒙古卫都督佥事昆蔵叛变明廷来降。
昆蔵不从,杀其使者,以书献明廷,明廷遣使赐赉,令其发兵攻讨阿力,昆蔵虽与罕慎联络,仍嫌兵力不足,请求明廷发兵相助,明廷以右通政史刘文和高阳伯李文领兵三千,与昆蔵于前线会师,而敌方获悉军情,整合大军前来对峙,刘李二人不敢应战,顿军不进,无功而返,昆蔵与罕慎之兵亦只能退回,攻讨哈密的计划就此失败——此后经年,罕慎夺还之心不解,拥兵苦峪城养精蓄锐,昆藏唯恐唇亡齿寒,守着赤斤地练兵为防,便是各有各的考虑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匡仁蹲在地上,搔搔脑勺哈哈一笑:“我嘛就是弄了封假诏书,骗他我是微服私访的雨化田,说天子下诏要经略边关,派兵助他征讨哈密,一旦夺回哈密要地,就封他为忠顺王,他居然就诚惶诚恐,信以为真,天天在外头操练兵马等着朝廷派兵来,我就这么好吃好喝混着,每日跟不同的美人耍乐子,他也不想想一个太监怎么会那么喜欢女人,我可不管,这左拥右抱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哈哈哈——”
顾少棠没好气地赏了他个爆栗:“让你跟着雨化田,你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匡仁抱着脑袋好不委屈:“就是雨化田让我来闹动静的,他又没说要闹何种程度。”
顾少棠道:“那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坏他名声?”
见她摩拳擦掌的,匡仁知痛地捂着脑袋螃蟹爬躲开,辩驳道:“雨化田这太监的名声本来就够臭了,我还能坏到哪里去?再说了,那西厂的雨化田三月就到辽东巡边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想想就知道是假的,是那罕慎太笨了……”
“来人!把那狗杂种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