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难以揣测的话,杨天行此时看到的正是一副令他目瞪口呆的画面。
这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密封石室,自从他踏入石室后,后面的石门便又自动关闭了。没有窗户,没有奢华的装饰,有的只是冰冷的墙壁和摆在石室中央的一个古老的云案。
也许是因为历经了太久的岁月,云案上业已污渍班驳,些须木片开始腐烂,但从云案四角依稀可辨的精美花纹来看,这张云案在数万年前肯定是相当的精致小巧。
云案上摆着一本破旧的薄书和一个微微闪着银光的圆盘状铜镜。书和铜镜的上方都被厚厚的灰尘掩盖着,看不出其本来的面目。
杨天行颇为激动,心想出现在神殿中的物品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宝物,说不定这并排的十间石室中都是光明神平常收集的珍贵之物,自然是难得一见。他自问不是什么正直人士,能目睹宝物而不心动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云案上的那本沾满灰尘的薄书。
书很薄,但入手颇为沉重。书的纸张业已微微发黄,带着几丝难闻的气味。他细心地擦拭着书面上的污垢,几行清晰的小字跃然而现。
“冥王诀?”杨天行目瞪口呆地看着书面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里掀起了淘天巨浪。他怔怔地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把《冥王诀》重新放回桌面上,看着发黄的冥界宝典沉吟不语。此时,他心里正闪过无数个念头,冥王诀的出现让他大为震惊。他明白在神殿之中出现冥界的修行宝典意味着什么。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目光转向静静地躺在冥王诀旁的那个圆盘状的铜镜。微微冷笑着,他托起了沉重的镜身,淡淡的银光映射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铜镜的下方是一个长约半尺的手柄,被一块精致的铜皮包着,上面雕满了奇怪的花纹,铜皮上依稀可见几个雕刻的小字,但杨天行一个都不认识。
抹去覆盖在铜镜表面的污垢,一阵刺眼的光华象被压抑了许久一样猛地暴射而出,将这个狭小的石室照得丝毫毕露。
杨天行在擦拭铜镜表面的污垢时就感应到铜镜里隐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他还来不及惊讶时就发觉到这股巨大的能量似乎要破镜而出,所以他下意识地躲过了第一蓬亮光的直射,飘到了云案的上方。饶是如此,但那抹极其璀璨的银光还是扫过了他裸露的肌肤,一阵火烧般的生疼。
心中惊讶之极,他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这个重见天日的宝物来。初看上去,这似乎和普通的铜镜没有什么区别,但铜镜制作得相当的精美,精工细磨打造的镜面犹如水面一样光滑透彻,镜面中石室内的景色清晰可见。
银光仍然在毫无休止地向外吞吐着光芒,但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么刺眼。杨天行从空中落下来,站在云案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面银光闪闪的铜镜,镜面中清晰地映射出他的容貌,淡金色的瞳孔,异常俊美的容颜,一头略显杂乱的长发。杨天行微微叹了口气,自从渡劫以来,他就一直对自己的这副“尊容”颇感不满,他心里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哪象一个男人?
杨天行自嘲地笑了笑,探出手想要重新拿回那铜镜,哪知手指还未接触到镜面时,只见那铜镜似乎有灵性一般,突然间光华大盛,竟然从云案上飞了起来,示威似地浮在半空之中,上下颤动着,发出呜呜的低吟声,镜面里锁定着杨天行的影子。
“咦?”杨天行大感惊讶,随即似有所悟地拍头大笑道:“我差点忘了大凡宝物都是有灵性的。”
那铜镜似乎听得懂杨天行的话,闻言欢快地呼啸一声,带着圈圈亮眼的银光径自在石室中翱翔起来,拖着长长的银色光带,划出道道迷人的光晕。
杨天行双手负后,屹立如山,露出一丝微笑,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他平静地看着象冲破囚笼的小鸟一般兴奋的铜镜,心知有灵性的宝物一般都有主人,要想收服首先在修为上要高出一筹,其次有些宝物也懂相人之术,不是修为高就能轻易摆平的。
他眯眼打量了一阵,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这铜镜显然是一件无主之物,这可以从它光顾着发泄重见天日的喜悦,而不是急着寻求主人的信息可以看出来。
杨天行大感兴奋,这无主之物比有主之物自然更容易收服,心下再不迟疑,扬手射出一道天爵气。淡金色的光线从指尖处一闪而出,化做一片光网朝正得意洋洋的铜镜罩去。
自从服用了天阳神水后,杨天行的修为再度大踏步前进,可以说离神级只有一步之遥。要知修为达到了上位皇级的顶尖高手一般都会遇到一个瓶颈,那就是要想在修为上增加一点点都显得十分的困难,象唐艳这种级数的高手就修炼了数万年,而杨天行无疑是幸运之子,短短的十几年间不仅成功渡劫,修为更是扶摇直上,几乎得以进军神道,足以羡煞旁人。这初闻之下似乎有点匪夷所思,从佛入道,从道得道,恐怕也只能用“天降大任,不拘一格”八个字来解释了。
那铜镜显非凡物,乍见金光射来,立刻避其锋芒,夺路而逃,其速度只能用疾若流星来形容,以天爵气的霸道也只能跟在它的后面绕圈子。只可惜这石室太过狭小,绕来绕去反倒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双方变成了逗圈子。
杨天行精光毕露,面露讶色,心里对铜镜超强的灵性赞叹不已,不过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刚才的天爵气仅仅是他庞大的法术系统中的冰山一角。
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响声如战鼓骤鸣,庞大的气势潮水般地涌出。
说起气势,这是对敌制胜的关键一环,大凡顶尖高手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强大的气势。气势之说来源已久,最初来自古人的心理战术,其后逐渐融入到兵法和战法中,其强弱是以修为和实力做为后盾的。对于修行者来说,强大的气势也是真元攻击的一种。所谓“未战而屈人之兵”就是指的以气势夺人心魄,使对方未战先生畏惧之心,对实力的发挥影响巨大。
气势之说博大精深,在内者,为气敛、神聚而不散漫,此即心气之中定也。在行功中务须先有意动,既而气动,再有形动,可见气势绝非虚谈,其中大有文章。
有若实质的天爵气以杨天行为中心形成一个真元旋涡,那铜镜似乎受到了强大的阻力,移动速度立刻降了下来,被后面尾随而至的天爵气逮了个正着。天爵气化作无数的丝线将铜镜包裹了起来。
铜镜似乎心有不服,虽然被天爵气包围住了,但突然间光华大盛,无数的银光从镜面上射出,天爵气似乎力有不及,包围圈逐渐扩大,眼看着就要被铜镜的强光冲破。
杨天行再不迟疑,双手齐扬,十道金色气丝立刻透指而出,如狼似虎地将铜镜包了个严严实实。
可怜那铜镜自以为灵性无比,没将杨天行放在眼里,却不知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美貌年轻男子是个彗星般崛起的绝世强者,此时身处十一重天爵气的围困之中也只有徒呼无奈了。
杨天行见那铜镜略为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反抗,心中一喜,试探着将天爵气收回,见那铜镜突然变成了一块凡铁,光芒尽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发出铿锵的撞击声。
杨天行苦笑连连,心叫不妙,捡起铜镜打量了一番,脸色难堪地信手放入了手镯中。他没想到那铜镜竟然“临死不屈”,自散灵性,变成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镜子,让他白忙一场。
说起来,杨天行还是太过急于求成,没有经验,要是换了另一个高手他就绝对不会如此蛮横地贸然出手企图强行收服,若是试着和宝物先行沟通,难度就要小很多。要知道,越有灵性的宝物就如同人一般,也有尊严,杨天行乍见之下强行出手,自然把双方的立场摆在了对立的位置上,铜镜拼死反抗也就顺理成章了。
杨天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生悔意,不过他生性豁达,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铜镜一去,这石室中仅有的东西就只有那张云案和那本冥王诀了。杨天行对冥王诀没有什么兴趣,那是冥界的东西,他得之无益。
最后看了石室一眼,杨天行心生感触地离开了石室。回到走廊上时,杨天行面对冰冷的墙壁和摇曳的炉光,感觉来到神殿的日子似乎过去了不少,而出殿之日却依然遥遥无期,不禁有点着急。
他又想起了唐艳,离开她有一段时间了,他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孤独了。他回头看了看那条黑暗的甬道,没有一丝的光亮,没有一丝的声响,似乎主殿和偏殿是完全分离的,而他自己仿佛站在了高耸入云的山巅上,与世隔绝着。山下的世界精彩纷呈,而他只能面对天空的白云兀自叹息,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孤独,他有点明白唐艳先前所说的那些话了。在这样一个绝地里,有一个伴无疑是巨大的财富。
唐艳终于走出了黑暗,踏上了光明之路。虽然从黑暗到光明只有区区的几步,但她感觉这几步似乎走了很长的时间。
阴冷的风依然吹着,卷起她的秀发,抚mo着她的脸颊,但她却感到几分温暖。柔和的光线从甬道的尽头的洞口散发出来,给了她莫大的安慰。离开了杨天行,她有些后悔,但没有回头的余地,她知道一旦自己回头了,就意味着她做出了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她并不反感,但要她放弃冥皇的身份和责任,忘却无数次绕过她心头的妖皇赤月空,她自问还很难办到。
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她对此嗤之以鼻。自私的爱情绝对不是完美的,爱情的诱惑正是在磕磕碰碰,坎坎坷坷中寻找甜蜜。
光明总能带给人们期待。有了光亮之后,唐艳很快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石洞,没有门,幽幽的亮光正从洞口飘洒出来。光亮的来源是镶嵌在洞壁上的五颗巨大的晶石。
这五颗晶石排列成一个圆形,大小相同,足有一个脸盆大,晶莹剃透,没有半点的瑕疵,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照亮了整个洞口。
唐艳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以她的见识如此巨大完美的晶石,而且这些晶石造型完美奇特,显然是天生的,上面没有丝毫人工雕刻过的痕迹,恐怕也只有神殿中才能出现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她直觉这洞里隐藏着惊人的隐秘,很可能在这里能见证混沌时代神人关系的那段神秘历史。冥界的强大那还是混沌时代结束后的许多年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出混沌时代的历史,只有一些难以辨别真假的古老传说还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她深吸一口气,素手一弹,一道晶莹的白光箭矢般打在洞里的地板上,冥神力何其强大,但也只能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道寸余深的裂痕。唐艳倒吸了口凉气,如此坚硬的石头她还是首次碰见,心想历经万年火山溶浆锤炼的青石果然是坚硬无比。她出手是为了试探洞口的机关和禁制,见地板没有什么反应后,她迈出了踏入洞口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