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生出一股戾气,她不再痛哭,就这么瘫坐在地上看着母亲:“阿娘,你从来对我们管教得这么严,我和哥哥、弟弟谁都不敢忤逆你,弟弟这么小的年纪就被你逼着去干农活,他起初也闹别扭,不情愿,你用竹板抽弟弟的小腿,你说我们家可不是大富大贵的门庭,不勤快不节俭,养活不了自个儿。我有时候肚子饿,晚上饿醒了实在太难受,去偷米糕吃,被你发现了,你不知道是谁偷吃,就觉得米糕少了,把哥哥、我、弟弟都打了一顿,你说我们都是贼,做贼的就不得好死。
你一直说小惠受到了晚娘的苛虐,但小惠却从来不像我们几个一样,吃不饱的时候她会吃聪哥哥偷来的米糕,她甚至自己也会去偷家里的吃食,她的晚娘从来没有发现,她也不曾受到责打。
后来,聪哥哥出息了,把钱给你,让阿娘你照济小惠的一日三餐,小惠见桌子上没肉,会顶撞你,说聪哥哥给的钱足够吃肉了,阿娘,当时小惠不知道,但我看清了你厌恶的眼光。我私下劝小惠,让她别这样挑剔,小惠说什么?她说她知道你节俭,她那样说话,只是希望外公外婆和你,还有我们,我们一家都能吃得好些。
小惠自己没有发觉,但我懂得阿娘,我知道你厌恨她,是的厌恨,因为她不听你的话,她甚至顶撞你,在你看来小惠是寄人篱下,她应当比我们还要更加的乖顺懂事,但她并没有成为你希望的模样。
阿娘,我也希望是我胡思乱想,所有的事和你没有丝毫干系,你就算没有表面上那样疼爱小惠,但你也不至于害她性命,但正因为我明知你没有那样关心小惠,所以我认为,小惠纵
便是被彭氏毒害,阿娘你也有责任。
那天,你大可以去邻人家里借些现成的汤面,就能让小惠吃饱,但你没这么做,你明知小惠不受晚娘待见,你还让小惠回家吃饭,小惠如果真是被毒杀,你就当真安心么?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的猜测竟然不是疑神疑鬼,那天晚上,我一直留意着阿娘,你半夜起身时,惊动了阿爹,他问你去哪里想干嘛,你说了,你都给阿爹说了!你说你才是毒害小惠的真凶,如果你不毁掉小惠的骨灰,死的就是你!”
后来刘姑娘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为何要尾随刘氏,或许她仍然难以置信,下意识就想跟去看个明白吧,但连她也被逮获了。
所有噩梦一般的猜测都得到证实。
是她的母亲害死了未来丈夫的唯一亲人,同样也是她的表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一直怀疑着母亲,但刘姑娘直到这时也仍然困惑着。
就因为小惠不够乖顺,所以母亲便对她动了杀意?!这也未免太荒谬,太可笑了。
但原本还存着半信半疑的看客们,因为刘姑娘的证供,几乎已经全都相信了刘氏才是真凶,在他们看来,动因其实并不重要,没有什么比女儿的指控更加可信了,刘氏一定就是凶手,不管多么的匪夷所思。
有人喊打,有人喊杀,有人甚至已经除了鞋往刘氏身上扔。
大势已去。
但春归认为兰庭不会就此罢休,他必须让刘氏当众认罪,并且说明她的动因,但兰庭接下来会怎么盘问?
“我可以推断出刘氏,你为何要毒害你的外甥女。”兰庭却并没有加紧盘问,他踱步到刘氏跟前,忽而一笑,这笑意里满意轻篾:“你一直妒恨小刘氏,也即你的妹妹,费厚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却是桃源村出名的美男子,你早就心悦费厚,但则费厚是家中独子,他不可能入赘,你是家里的长女,必须要招赘婿,所以你只能听从父母之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妹妹嫁给你的心上人。”
这是陷井!
春归笃断,刘氏根本不可能暗慕费厚,因为如果这就是实情,刘氏根本不会在被逮获后妄图嫁祸费厚。
兰庭这是诱供,故意刺激刘氏,他是看穿了刘氏的软肋,刘氏真正在意的。
但春归却仍然糊涂,想不通刘氏的底限究竟在哪里。
“你不用急着反驳,先听我说。”兰庭对刘氏伸出食指轻轻一晃:“你这样的妇人,其实既无廉耻也压根没有真情,暗慕费厚而不得,你起初妒恨的是你妹妹,不过你很爱惜你的声名,多年来一直隐忍,你一边和小刘氏保持着良好关系,一边筹谋着你的计划,你先让小刘氏相信了费厚移情别恋,终于弄得他们夫妇失和,导致了小刘氏难产一尸两命,你以为你有了机会,但没想到,费厚当真娶了彭氏,这完全在你的计划之外!”
一片哗然,更多的人指着刘氏破口大骂,就连起初为她说好话的人,那个刘氏的“两小无猜”此时了灰头土脸一声不吭。
因为他没听到刘氏的哪怕一个字的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