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盯着春归:“我可不比普通亡灵,我因玉阳真君施术,即便打消妄执亦能逗留凡世。”
“但不是有种说法是,即便因玉阳真君施术,不至于魂飞魄散,但逗留时间越长便将影响到轮回,说不定下一世更会受妄执所扰,终于难免劫厄?”
“可我若走了,谁还能助顾宜人?”
“你不用再管凡世之事了,人魂有别,各有缘法劫厄,如今你妄执已消,当去应去之地。”
渠出深深吸一口气:“不,宜人有所不知……”
“滚吧!”
——这一声共同炸响在渠出和春归的脑子里,而后轩窗之外,桂花树下,不可一世的男子再度现身,仍是黑袍没足、银发悬膝,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仿佛风声云移都发生刹那凝滞。
玉阳真君。
他旁若无人般直接穿墙而过,当背光而立,瞳孔里针尖大小的金芒竟攸而扩张,有若流金刺焰。
渠出打了个肉眼可见的冷颤,连形体都似乎变浅变淡了。
“我的术法已经收回了,你再不走,就当真要魂飞魄散了。”玉阳真君轻轻一挥手。
渠出甚至不敢和春归道别,便如一道残影穿过墙就不见去向了。
“日后由本神君亲自来当顾宜人的耳目,顾宜人但凡有求,只需转念即可。”玉阳真君撂下一句让春归都忍不住啧啧称奇的
话。
“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哪敢劳动玉阳真君?”话虽如此,但春归俨然并不当真觉得受宠若惊。
“顾宜人不是大发慈悲心,执意不肯误了渠出的轮回么?而今又无合适的亡魂供顾宜人差遣,要非本神君亲自出马,顾宜人打算怎么解救苍生之困厄?”
“神君不是自称干预天道会影响修行么?怎么舍得为了凡夫俗子承担天谴了?”
“本君自然掌得分寸,不劳顾宜人费心。”
“那我要让人神君直说,谁才是将引天下大殃的元凶呢?”
“这便是顾宜人不知分寸进退了。”玉阳真君冷笑:“本君只不过会助顾宜人解魂灵之妄执而已,其中线索,仍需顾宜人自己参破。”
春归便不愿多搭理他了,打了个呵欠,照旧躺上软榻去闭目养神。
但她当然是睡不着的,数十息后再睁眼,果然不见了玉阳真君的身影。
这晚上兰庭直至夜深都没有回到安平院,还是春归遣人去请,才把人叫了回来,她简单叙述了藏丹闹出的这番事故,兰庭听后半晌才叹口气:“是兰心种下的孽因,却险些累及辉辉。”
“庆幸的是藏丹隐忍了这许多年,并不仅仅想图二妹妹的性命而已,也只有这回来了金陵在吴王宫里才被等到了时机,动手之前又先留下了破绽,但就算我没有发现冯鸿这条线,在吴王宫里也会小心防范,尤其是入口的饮食,藏丹想害我性命是不能够的,倒是二妹妹十分侥幸。”
如果藏丹只想让兰心死,恐怕早就得手了。
“真要是那样,也是兰心自遗其咎,但望她经过这一回激变,当真能受到教训。”兰庭虽也觉得后怕,但也知道这绝非藏丹一方的过错,倘若不是她的姐姐因兰心而死,又怎会发生今日之事。
“我今日一再要求二妹妹处治藏丹,就是看她有没有心生悔愧,庆幸的是二妹妹经阮中士教引,确然扭转了心性,否则她今日只怕仍然恨不得把藏丹千刀万剐,怎么也说不出饶恕的话。”
“阮中士虽有功劳,也多亏辉辉废心了。”兰庭由衷道:“说来也都怪我疏忽,当初早该把藏丹调离二妹妹左右,我明知她是敛朱的血亲手足,应当想到她会心怀怨恨的。”
但一来那时他刚刚接任家主之位,祖父又是新丧,心情沉郁不说又还有一堆外务操心,着实便没有留意失足落水的丫鬟竟然还有一个妹妹,后来虽知道了这件事,藏丹却已经被兰心提拔为大丫鬟,兰庭见藏丹性情怯弱,着实不像怀恨的模样,又以为兰心到底因为心怀愧疚才对藏丹另眼相看,就不便横加干涉了。
这些年藏丹也确然把怨恨埋藏得极深,丝毫没有透露恶意,甚至还时常劝诫兰心,起初连春归都被她瞒骗过去了。
兰庭于内务上关注有限,就更没有察觉隐患了。
“这次多亏了辉辉。”赵副使越想越是后怕,竟然把面孔埋在春归的颈窝里老半天连动弹都不动弹一下。
直至呼息宁长,就这么侥幸着疲倦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