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氏,本官问你,柯全医针上的毒可为你施加?”裴琢在明知故问。
在隔挡之后,春归只听见一管有气无力却娇柔入骨的嗓音:“是,是妾身瞒着柯郎在医针上施毒……那日元同知遣了家仆来请柯郎,是正值午饭时辰,妾身为了在医针上施毒,力劝柯郎用了午饭后再去应诊,妾身安抚柯郎,待妾身替柯郎准备好医针药箱,柯郎也刚好用完了午饭,不至于耽延。”
“你为何加害元同知?”裴琢问。
“官老爷无需多问了,妾身与元同知无仇无怨,但是因为了报恩才有意接近柯郎,等的就是在医针施毒的机会,妾身既是为了报恩,就绝对不会供出恩公,即便官老爷再用重刑,妾身也势必不会开口。”
春归又听见裴琢冷笑数声:“当我不知你的恩公是谁?你原本是娼门出身,卖身于秦淮河岸的私妓馆,后来为个富贾看中,要买你为姬妾,那富贾已经年过七旬,你不愿委身于他,是醉生馆的妓子楚楚替你求情,给了你家老鸨相等的银钱替你赎身,免了你违心委身个老汉,楚楚又有一个欢客,还帮衬了你一笔本钱,你就在金陵城里了开了家酒馆维生渡日,要不是楚楚指使你,你何必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去淮安,明知罪行暴露只有一死,却胆敢谋害朝廷命官!”
梁氏一声不吭。
而钱柏坡终于拍案而起:“裴尚书既已逮获了凶徒察明了案件,还等什么?立即往醉生馆逮拿那妓子归案!一介青楼妓子,哪来的胆子害杀朝廷命官?!这
妓子身后必定有人指使。”
“裴某着实惭愧。”裴琢沉声说道:“虽然及时逮拿了梁氏,不过其一直不曾供出背后指使,待裴某察到线索,奈何楚楚已从醉生馆赎身,裴某问清楚楚和其丈夫陈实在内城开了家食肆逢君阁,奈何赶到时……这对夫妻竟也没了行踪。”
春归听到这里,当然已经明白了袁箕的全盘计划。
果然便听裴琢冷笑道:“不过,裴某察明赵副使与陈实夫妻着实相交不浅,不仅吴王宫的赏菊宴上,赵副使请来的正是陈实主理烹制宴食,且就连逢君阁,实则也有赵副使注资。”
兰庭当然也早就做好了要被当众指控的准备,他望向裴琢:“裴尚书的判定,赵某才是元凶首恶,利用楚楚姑娘指使梁氏,毒害元同知用以嫁祸钱尚书?”
“所有线索都指向赵副使,裴某方才下此判定,不过赵副使乃陛下亲授的监察副使,裴某自知没有权限将赵副使下狱鞠问,还请赵副使,交出嫌犯陈实夫妇,否则……”
“这件案子,被裴琢你主审成了这样的情境,不仅赵副使身负嫌疑,连孤王怕也脱不开干系了。”周王这才开口说今日公审的第一句话:“是了,裴琢你不是从一开始便在指控是孤王谤害钱柏坡么?而今你也用不着只将矛头对着赵副使,赵迳勿自任孤王副使以来,件件行事皆得孤王批允,他若真如你指控那般,毒杀元同知嫁祸钱柏坡,那必然也是受孤王指使,不过你的判定是你的判定,孤王当然也有自己的判定。”
周王收回斜睨着裴琢的眉眼,好整以睱整理自己的袖口:“孤王的判定则是,这梁氏必然是凶徒,而柯全也并非清白无辜,至少他在施针之后,已经得知了梁氏的罪行,否则也不会佯作受不住刑问,先把钱柏坡给招供出来,好给你裴琢主张公审的借口。钱柏坡与元同知本有宿仇,又觉得害杀元同知后能栽赃陷害孤王,裴琢你根本就是钱柏坡的同党,所以你才能如此轻易的,揪出梁氏来,今日这堂所谓的公审,根本就是钱柏坡与你裴琢,自编自演的一出闹剧,不过孤王也得感谢你们,亲手把梁氏给送到了吴王宫里来。”
“殿下竟然如此显然的包庇赵副使……”
“我们在此争吵还有任何意义?”周王冷嗤:“这件案子,钱柏坡和裴琢你不服,你们的党徒也势必会煽风助势,再有袁阁老,他是你们的大靠山,当然也会不遗余力支持你们中伤诽谤孤王,那就请皇上圣裁吧,我立即会写奏折陈情,你们也得抓紧了,裴琢你这顶乌纱帽……带不了几日子,且带且珍惜吧。”
周王俨然是必胜的姿态,看上去却十足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闹剧散场了,诸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走不送,但我还是得提醒诸公一声,这件案子孤王说子要请圣裁,圣断下达前,孤王仍为江南监政,赵副使也同样身负职权,而今征赋之事方为首重,有谁胆敢借元公一案,行抗令之罪……裴琢丢的是官帽,你们怕丢的就得是项上人头了。”
周王率先离场,留下满公堂目瞪口呆的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