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不亏

之机。

    苏安然心中凛然。

    恰好此时，东方澈已然开口自报家门，方倩雯便止住话头，转而应道：“有劳东方公子了。”

    玄界达者为师。

    按理而言，此时前来迎接的四人不说是东方世家当代年轻子弟的七杰，仅以修为而言便强于方倩雯和苏安然，方倩雯就算称一声师兄其实也不为过。

    但实际上，门派与门派、门派与世家之间的交流称呼方式，却并不能一概而论。

    方倩雯此时代表的是太一谷，而她身为太一谷第二代弟子里的大弟子，一言一行都是要给师妹师弟做表率，所以她的称呼便很容易被有心人引用定调。所以若她称东方澈为师兄，那么整个太一谷的第二代弟子遇到东方世家如今的七杰便要平白矮了一头，方倩雯虽然平时不怎么理会外事的模样，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傻的。

    这种会让太一谷吃亏的事，她是绝不可能做的。

    龙车外，东方澈摇头苦笑一声。

    只听方倩雯滴水不漏的称呼方式，他便知道族长为什么会安排自己过来接人，而不是其他人了。

    纵然方倩雯是太一谷的第二代弟子，论辈分的话甚至足以和他们东方家的长老相提并论，可她的修为终究是硬伤。若是换了上官馨、唐诗韵等人过来的话，那才有可能会让他们族中的长老过来相迎。

    但安排他过来，表面上看起来似是因为同代辈分的关系，可实际上暗地里也不是没有存了一些别的心思。

    例如，将辈序称呼给定调。

    只可惜，方倩雯真不是一个傻子——能够将太一谷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有可能是傻子吗？

    外界只看到方倩雯的修为不足，也只看到方倩雯的柔顺，甚至因为看到了上官馨、唐诗韵、叶瑾萱、王元姬、宋娜娜等人的绝世天资，所以他们都忽略了方倩雯其实才是太一谷里说一不二的那一位。

    没有与方倩雯打过交道的人，自然不清楚这些。

    而打过交道的人，也往往会被方倩雯那滴水不漏的应对方式拖住，反而是自身暴露出许多问题。

    东方世家此前鲜有和太一谷打过交道，就算偶尔几次交流也只是和黄梓，并未和太一谷年轻一代的弟子有过这种和谐的明面交流，所以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但东方世家能够成为三大世家之首，绝非没有理由的，只从他们挑选东方澈作为领头人便能够看得出来——安排长老过来，那么便容易让外界小觑了东方世家。

    所以安排族长年轻一代的当代七杰过来接待，自然便是最佳的选择。

    但七杰里，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若是安排已晋升地仙境的那三位过来，以他们的心性便很有可能会起冲突。

    若是安排的人少了，那么便很容易被有心人造谣，觉得东方世家不够尊重太一谷——虽说太一谷可能不会在乎，但东方世家也不敢赌，毕竟如果太一谷要是很在乎这点虚名身份的话，那吃亏的岂不是太一谷？

    而剩余四位当代七杰里，四房的东方玉绝不可能单独过来；东方霜和东方茉莉倒是个适合的人选，但这两人皆是不擅言辞。所以最终便干脆让东方澈带着剩下三人一起过来，算是在明面上给足了太一谷面子——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下马威等占便宜的小交锋，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推说是他们小辈之间的嬉闹。

    方方面面，东方世家皆是考虑周全。

    只可惜，遇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太一谷，所以东方世家四人的下马威便被反震伤到神海。

    然后又是表面柔顺，实际上却是最擅砍价和言辞交锋的方倩雯，仅是一句话，便让东方澈的内心滋生起几分无力感——当然，这里面也固然有几分是因为之前被机关神龙的气势所镇压的缘故。

    但方倩雯既然出招了，又岂会如此简单。

    破空声顿响。

    四颗滴溜溜的灵丹便被一股柔和的真气推送到东方澈等四人的面前。

    “我观你们四人面容苍白，双眸无神，猜想应是修炼过于刻苦所致，这里有四颗镇神丹，可镇压神海烦乱，有清心安神静气之功效，还能助你们炼化服用灵丹时残留的丹毒和残余药力。”

    除了东方澈外，其他三人皆是眼前一亮。

    镇神丹的炼制药材不算昂贵，只是能够炼制的人不多，所以每年药王谷炼制出来的那一批很容易就被哄抢一空，导致供不应求从而导致价格上涨。

    而一般修士服用镇神丹，自然并不是冲着“镇压神海烦乱”这点功效去的，而是冲着“清心安神静气”以及“炼化丹毒和残余药力”这两点而去，再加上此灵丹虽只是四阶灵丹，但却对凝魂境修士也有效，药效堪比六阶灵丹，因此东方茉莉、东方霜、东方玉等三人要说不心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们此时并未立即伸手接过，而是眼巴巴的望着东方澈。

    这种眼神，顿时就让东方澈倍感压力了。

    “哦，我倒是忘了。”方倩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镇神丹最好是配合灵韵丹一起服用，效果方能达到最佳。”

    破空声再度响起。

    又是四颗滴溜溜的灵丹推送到四人面前。

    但相比起镇神丹的不起眼，这四颗灵丹上面却是有一道金黄色的丹纹，其散发出来的药香竟是引得周围空间陡升异象，宛如百花盛放那般。

    丹成一纹，为五阶灵丹。

    金色丹纹，为五阶以上的绝品灵丹。

    而灵韵丹，通常是作为辅佐的配合灵丹，它的唯一药效便是将其他灵丹的药效发挥到极致。而配合镇神丹一起服用的话，便能够让修士进入空我两忘的自然之境，同时还能将修士体内的所有丹毒一次性全部清除，让修士在空我两忘的心境中再度有所加成，之后当镇神丹提纯残余药力的效果配合灵韵丹再度爆发一遍，便有一定几率让修士进入顿悟的境界。

    所以灵韵丹，虽说只是五阶灵丹，但通常其价格却是堪比七阶乃至八阶灵丹。

    而镇神丹和灵韵丹双管齐下……

    抱歉，九阶灵丹都没有这么香。

    东方茉莉、东方霜、东方玉三人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了，望向东方澈的目光已经不是让他倍感压力——东方澈怀疑，若是自己拒绝方倩雯递送出来得这份好意，恐怕他都不用回去就很有可能会被人干掉了。

    这已经不是心生无力感的程度了。

    东方澈此时心中有所明悟。

    这方倩雯……

    恐怕才是太一谷里最危险、最恐怖、最难缠、最棘手的一位。

    “如此……便谢过方姑娘了。”

    “东方公子无需如此客气。”车厢内，方倩雯语气淡然，“外面风大，我身子较虚，不便下车相见，还请见谅。”

    “这倒是我等的疏忽了。”东方澈咬紧牙关，强撑笑意，“东州的风是有些喧嚣，等回头到了族地后，我会让人安排一个避风的院子给方姑娘。”

    “嗯，如此最好。……那便有请东方公子带路了。”

    “好。”

    拿人手短。

    东方澈转过身便在前方引路，内心却是已经叹了口气。

    他们下马威不仅没下成，现在反倒是成为了处于下风弱势的一方——明明作为东道主，但不管是谈话节奏还是行事节奏，却是完全都被方倩雯给掌控住了，现在他们四人真就已经成了工具人。

    东方澈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自己到底是在哪个环节步骤出了错？

    一开始的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

    东方澈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么说，此行节奏被带走已是不争的事实，东方澈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赚了两颗罕见的灵丹呢，所以自己等人其实也不算亏……嗯，一点也不亏呢。

    当然，他并不知道。

    龙车内，方倩雯转手就把两缸灵韵丹和镇神丹给了苏安然，让其没事当糖豆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