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天策,还是当时的殿下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裹挟连破七国的军势兵锋,扫平江湖,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道门当时低头,并不算吃亏。”
“若不是秦天逸看清楚了这一点,也不会白衣下山,跟着天河郡主那丫头离开。”
老道士沉默了下,随即叹息,抬腕饮一口酒,道:
“只可惜,功亏一篑。”
离弃道没有说话,只是大口灌酒。
是,功亏一篑。
是以王天策抱憾而终,是以道门声威一蹶不振,是以天下江湖,越发纷乱,对于大秦也越发惕醒,无论哪一个门派,或正或邪,都不会希望当年横扫天下,纵横无匹的大秦军势再重新汇聚。
仰脖一口气喝干了大半坛酒,离弃道呼出口气。
他似乎未曾受到刚刚交谈之事的影响,笑道:
“不提此事。”
“当年郡主和你们道门行走有三胜三负之约,枉自那秦天逸称有经世之学,却三场皆负,当时候是你亲自送你那徒弟下山,可知道那所谓三胜三负,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说来,某已经好奇了这许多年。”
老道士闻言连连摇头,道:
“这破事,我如何能够与你分说?”
“不成,不成。”
离弃道复又逼问多次,可是那老道士却唯独对这一点口风极紧,一点都不愿意多说,离弃道不得不放弃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喝了一大口酒,定定看着外面天地,沉默了下,嘿然笑道:
“说来,当年某去道门之前,刚好斩了三千颗头颅,在山下险些就克制不住杀性,以槊将败下的七个道士戳死,到时候引兵一上,无论如何,总能够将你道门强攻下来。”
老道士嗤笑,道:
“我猜是王天策止住了你。”
离弃道嘴角浮现微笑,点头道:
“没错。”
“那家伙说实话怕得要死,没事便在我营帐中乱叫,说我若是要下杀手,他马上拍马就往回跑,要我自己估摸着时间,等他差不多到了天京城,再下黑手。”
“要不然他怕哪一天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
“还说一定要找齐十来个高手,不分昼夜,保护着他。”
“真是,跟一只苍蝇似的,整日里嗡嗡嗡,烦得要死。”
离弃道微笑饮酒。
老道默然,同样抬手喝了口酒,道:
“说实话,老道确实也生出了这个念头。”
“要不要一剑把那位天策上将直接劈了,又担心弄出太大事情来,整日里想着这件事,都睡不着觉,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胆小的家伙,若是早知道如此,随便找个机会,提着剑吓唬吓唬他,不也成了?”
离弃道摇头笑道:“那你绝对吓不住他。”
“何以见得?”
离弃道道:
“他虽然怕死,却又做出了天底下最找死的事情。”
“你的剑虽然能开天门,但是还吓不住他,怕要自取其辱。”
老道沉默,无奈笑道:
“好像确实如此。”
“那还是一剑劈死的比较好。”
离弃道饮酒,淡声道:
“当年若是你有这种胆子,那么三日之后,便有十八路铁骑饮马道门龙虎泉,你那上上下下持剑弟子,某会亲自劈死,一个不留,为你道门祖庭添一条血河。”
“你敢?!”
“天策若死,那大秦也没有必要存在有道门的流派。”
“一本道书都不必留下。”
“呵,好大的口气,不怕老道提着真武剑上天京去一趟?”
“有胆你便去。”
屋内的秦霄看着王安风和张听云交谈,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进话去。门外的老头子们说的话不知为何,又像是蒙了一层纱,模模糊糊,根本就听不真切。
只是能够听得出那两个满头白发,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家伙声调提高,你争我抢,不愿意落于人后,不由得撇了撇嘴。
果然是在吹牛。
小小的少年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前面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王安风,和那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张听云,惆怅叹息。
门外,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或笑或骂,抬手,酒坛相碰。
声音清脆。
仰脖,将过往盛在酒中,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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