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一心中微动,却沉默不言。
老者侧身,右手并指指着这座学宫,叹息道:“病了的不只是这太学学宫,更是我大秦的朝堂啊,守一。”
“前代陈群先贤创立九品中正制,考核天下,提拔官员入朝,我大秦沿用至今,为我大秦选出无数能臣名将,虽有些许问题,却不过只是瑕不掩瑜,不必放在心上。”
“我本是如此想的。”
老者声音低沉下去,右手又一次重重砸在了漆成了朱红色的栏杆上,声音再起,已经是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二十年前扫平天下之后,便变了!”
“不过区区二十年时间,天下虽然一统,却尚未安定,上一辈人的家仇国恨难以消弭,现在那一辈的人尚未死去,恨不得枕戈待旦,日日看着我大秦出问题,可那些当年曾经上下一心为我大秦效死,为百姓争先的官员便已经开始变了。”
“他们觉得天下既然安定,便是他们开始捞银子赚好处的时候了,老夫往日里从未曾想过,人腐朽起来竟然远比朽木腐烂要快得多,只是区区二十年时间便已经不成个样子。”
“我太学是百年前创立,穷搜天下饱学之士入内,为的,便是将这些从天下民间搜寻察举而来的士子培养成才,出则为将为官,为我大秦效力,可而今,这三百太学士子当中,竟有足足二百七十多人,全部出自于大秦各大士族。”
“这些士族出身的学子出去了之后,便会参加科考,按照成绩上下,命为官员,到时候又是这些士族官员,举荐民间学子入太学,又是这些士族官员,去考核各地人才。”
“士族选学子,学子为世家。”
“如此轮转,不过百年时间,我大秦,几乎要成为士族之大秦,这天下,便要成了世家之天下!”
姜守一神色变化,袖袍一拂,空气中有异样波动如同水波一般流淌而过,开口道:
“夫子,慎言。”
老者呼吸略有些微急促,知道姜守一意思。
此地地处大秦天京城中的核心区域,一侧比邻皇宫,周围建筑虽然简朴,远比不上东西二市处富商的奢靡,却多是豪门世家,高官厚爵。
这些人如若不是自己本身就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便是家中蓄养了高手,耳力可通极远之处,自己两人在此处妄议朝政,而且是朝堂世家士族之命脉,少不得被暗中针对。
天京城中,死了的人何曾少了?
夫子叹息一声,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许多,此时也没有太多兴致再说下去,道:
“走罢,你既然愿意来太学中任职,我便引着你再多转转,当年你虽然在此地求学,可时间一晃便是十多年,太多东西发生了变化。”
“你来了便好,我没有多少年岁可活,往后,将这太学风气肃清,帮陛下压下了世家和士族的风气,还得要依仗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下了亭子,往远处走去。
姜守一抬眸看着这坐落于皇宫一侧的天下第一学宫,眸子里神色晦暗不清,转过身疾步追上了那位老迈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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