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剑派的众人入了客栈之后,为首的女剑客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杂味,微不可察皱了皱眉,调动气机遮掩住了口鼻,左右环视,看到陈旧粗俗的装潢,对于这间客栈心中实在喜欢不起来。
环视一周,看到唯独二楼临窗处,还有一个位置,似乎风景和通风都还不错,那名青年弟子注意到了师叔的视线,当下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和那两名正在吃饭的食客交涉起来,要让他们给自己让一下位置。
但见得那青年剑客神色颇从容得体,稍微提了提手中起码百两白银的宝剑,拇指抵在剑格上,弹出一寸银亮的剑锋,又甩手在桌上放下了一小块银子,笑眯眯和两名食客交谈。
邢凌雪见状微微颔首,迈步往上,跟在后面的弟子岳月不过走了数步,突然低呼了一声,看向另一侧的折转楼梯,道:
“咦?是他,那个人怎么也在这里?”
邢凌雪皱了下眉,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一条楼梯上走下来了一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身穿黑衣,衣摆有些许破损处,眉眼颇有几分冷硬的味道。
联系身后弟子的言语,轻而易举猜出了这个人恐怕就是昨夜放出大话,要出城杀人的邪道武者,心念转动处,未曾移开脚步,就这样站在了那男子的必经之处,一手持剑,淡淡看着他走来。
王安风注意到了那些剑派弟子,却未曾在意,看到岳月,想了想好歹昨夜算是相识一场,今日回来时候,看到那边尸身已经被处理了,也要承她之情,便朝着邢凌雪身后的黄衫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岳月想到了今日师父的警告和师兄的劝说,抿了抿唇,只当作未曾看到他,旁人看来,主动打了个招呼的王安风未免有些许的尴尬和滑稽。
双方似乎要对峙,客栈掌柜从这细节处已经看出了隐隐的冲突味道,当下大着嗓子,陪笑道:
“哎呦,这不是王大侠吗?今日早上没见到你,还以为去哪儿了呢。”
“小二,快擦个桌子出来。”
“王大侠您坐,今儿个要吃些什么?”
王安风平淡收回视线,正要回答,旁边身着白色剑衫的邢凌雪突然开口,声音冷淡,道:“尊下,昨夜似乎对小徒出手了?”
淡淡的剑意和寒气升腾,掌柜的笑容瞬间凝固。
邢凌雪纤手轻抚剑柄,眉目微敛,淡淡道:
“当然,当时小徒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尊下能够听到我派声名,及时收手,星罗剑派并不会记恨尊下,这一点,尊下足可以放心。”
“然则出了手,便却已经是出了手,无论如何,这一点不会改变。”
“星罗之名,绝不可辱!”
“我等不会以多欺少,但是等到小徒修为提高之后,当亲自寻尊下,以我门派嫡传星罗剑法将你击败。”
“若你这段时日,能够爱惜己身,不做奸佞之事,当留你性命。不过,无论你到时候是生是死,正邪不同路,阁下往后还是勿要和小徒走得太近为好,这一点,还请牢记于心,好自为之。”
言罢淡淡看了王安风一眼,手提长剑,转身上了楼去,身后弟子们因着这一番话而有些胸中激荡,背微微挺直,再度感觉到了身为三十六国剑宗之一的地位和身份。
何为天下大派?
门下弟子,不可轻辱。
门派之名,更不可受辱。
凡轻侮者,必十倍以还之!
掌柜的心中几乎绝望,就当他以为自家客栈又要不保的时候,旁边住了几日的黑衣青年却并未动手,竟似是将这一件事情轻描淡写掀了过去,也没有动气,随便找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
掌柜心中长呼口气。
王安风正要点些吃食,才翻开了菜谱,没有看几行,二楼却又走下来一名身着剑衫,颇为潇洒的青年剑客,摆了摆手让客栈掌柜退下去,然后直接坐在了王安风对面,朝他笑道:
“在下姜安宜,见过兄台。”
王安风看了他一眼,注意力重新放在羊肉上,道:
“何事?”
姜安宜微笑道:
“自然是赔礼道歉。”
“我家师叔习剑修为太深,为人行事,沾染了剑器的凌厉,还请勿要在意。至于那比斗一说,阁下到时候,只要远离我星罗剑派五千里的范围,我那师妹娇生惯养,吃不消舟车劳顿之苦,说不得就回去了。”
王安风闻言抬眸,道:
“剑器凌厉之气?”
姜安宜微笑颔首,道:
“然也。”
王安风视线收回来,在羊肉汤和炭烤羊肉之中徘徊不定,淡淡道:
“走错路了。”
青年微微一怔,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道:
“什么?”
王安风翻过手中写在羊皮卷上的菜谱,将羊杂粉丝汤纳入了脑海中拼杀的范围之中,淡淡道:
“我说走错路了。”
“某曾见过前代天下第一的剑魁,当代天下第一的剑仙,也曾与有资格踏足三十年后天下第一剑客的三人或者为友,或者为敌。”
“可哪怕其中最偏执疯狂的那个,不比剑的时候也是个很爱笑的男人。”
“所以说,你们走错路了。”
“是人御剑,不是剑驭人。”
姜安宜愕然,先是给这样大的口气一下子给镇住了,然后就注意到他腰侧的刀鞘,呵地一笑,道:
“我看尊下用的,应该是刀罢?”
“刀客就不要妄谈剑法的境界了,中原人有句老话,班门弄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师妹所说的没有错,你果然是个好说大话的狂妄之辈。昨日说什么杀人,今日又在这儿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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