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恒四肢躺平,回忆着:“你看我从小就被先帝欺骗,他一直在我面前放着一个饼,说好等着我去吃,结果我看着看着才知道,那个饼不过是画出来的,哄我开心呢。”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伊羽恒淡漠的说话声,飘飘渺渺,钻以愁坠入在气息,让人莫名压抑难受。
伊羽恒浓墨深黑的眸光微垂,映照着屋内的烛火,眼角似乎沁出一丝微弱的晶亮,纤长的眼睫在眼脸处投下寂寞的剪影。
慕瑶不由一怔,眸光闪烁不定,她从妇人口中听闻伊羽恒的生世并未觉得有太多感触,如今从伊羽恒落寞的神色、语气听着相同版本的故事,莫名叹息,有着这样不负责任的父皇母后,他一定很痛苦吧!
他得到这整个南华又有什么用?怕是这南华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既然伊羽恒明显不喜欢别人欺骗他,那顾平志所做的一切,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慕瑶不经意出声道。“那皇上为什么这么相信顾丞相,难道他就不会骗你?”
伊羽恒却扔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给慕瑶,继续说道:“等着登上皇位,太后却染上药瘾,明明知道那药瘾烈性大,她也瞒着所有人背地里偷偷吃,是顾平志一心帮我,彻查道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所为,为了杜绝后患,顾平志还特意提醒我封锁了宫殿下了杀令,后来我满以为少了先帝太后,没有其他皇嗣虎视眈眈,能够高枕无忧,却想不到我突患大病,面容全毁,被人身后嘲讽,整个人生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也是顾平志安慰我,提醒我找寻病痛来源,我相信他,所以后来让他做了丞相,甚至给了他一个比当丞相还要大的权利,他也尽心尽力帮我做事……”
慕瑶越听心下越心慌,顾平志这哪是帮伊羽恒!分明是在变相的捧杀!
幽黑的眸中猝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兴许是伊羽恒在危难时,遇到了顾平志这最后一根救命草,所以才这般盲目相信,然,伊羽恒殊不知,这顾平志可不是什么救命草,他根本就是长在深渊下的一颗毒草!
思及此,慕瑶扯唇不耐一把打断伊羽恒的话:“皇上!彼丞相做的这些你这很觉得他是为了你好?或许,你从未了解过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意思?”伊羽恒语气一凝。
冷然的语气,让房内气氛变得有些肃然。
慕瑶却依旧只是扯唇笑,目光深邃里尽数戏谑,别人怕伊羽恒她可不怕,现下也是两人难得独处的时机,若是不点醒伊羽恒这榆木脑袋,真真是看不清顾平志人皮外衣下的豺狼本质了。
慕瑶倨傲的扬起下颌,轻哼,端庄娴熟的模样一扫而光,三两下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呵呵,我的意思皇上还不明白吗?皇上你凭什么认为人家无缘无故一心为你?你有什么值得别人相助,就凭你是皇帝?那若真是因为你是皇帝这个身份,你就更应该小心了——”
语未完,慕瑶耳尖微动,深色的瞳孔锐利紧缩,整张脸神色蓦然一变,脚步声?有人在监视他们!
伊羽恒怔愣,震怒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狐疑:“你——”
僵冷的空气中,只余下伊羽恒脱声而出,顿又蓦然消散的音。
顺着慕瑶抬着的指尖望去,紧闭的房门外是一片雾浓模糊的夜色,清冷玉白的月光混着廊外的昏黄的宫灯,投射在素白的窗纸上,隐约能从看出两道影子,随着夜间袭来的风,带动院中婆娑疏影,恍惚朦胧。
慕瑶冷眼瞧着门外的躲藏着的身影,冷笑不已,转头望着伊羽恒,无声说着最后的忠告:“皇上你自己认真想想吧。”
门外,一阵黑影晃动。
像是回应着慕瑶的讥笑,在伊羽恒压抑沉默的愤怒中,门被轻轻敲响,小李公公颤颤巍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阿慕姑娘?夜深了,皇上龙体不适应当早些回养心殿歇息才是。”
慕瑶眼底的笑意越发璀璨,皇上你龙体不适,就连小太监也能随意左右你的命令了。
此时,伊羽恒面色虽被脸上的黑纱罩布遮挡,然,浑身气息俨然掩盖不住此时心底的阴霾。
半响。
他才虚弱的抬手指着门方向,毫无波澜的吩咐道:“朕疲乏了,今夜便留宿储秀宫。”
声音不大,语势沉闷,不可拒绝。
小李公公在门外的身影,摇曳晃动,隔着门依然听见虚应下的颤:“是,皇上……留宿储秀宫。”
闻言,慕瑶一阵错愕,怔愣住的脸色有些反应不过来,直直望着伊羽恒,唇瓣动了动,难得一阵无语,许久,才找回声音一般出声道:“你准备不会养心殿?你睡在我床上,那我睡在哪儿去?
伊羽恒轻咳了咳,用黝黑如黑曜石的眼珠上下扫视着慕瑶,淡淡道:“你可以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