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百年?现在就能够清楚地听到,战死者的冤魂在哭嚎。
而杨镐根本没有停止攻城的意思,在知道陆离已经顺利攻下东门以后,当即命令另外三门加紧攻势。
如果城内倭军将兵力分散到东边,试图将其赶走,那另外三门就可以将目标拿下。
使加藤进退两难,不敢分兵。
倭军一直在反击,直到彻底筋疲力尽,但形势比人强,双方都知道,战场局势即将出现大逆转。
奈何明军表现得太过疯狂!
如果没有陆离,以及他所统辖的妖魔营,此战倒还有悬念。
“锅岛前辈,另外三道城门就交给你了,我去把东边的明军赶出去。”
加藤清正神情凝重。
“小心为上,大不了咱们突围出去,跟外圈的援军汇合。”锅岛直茂认真叮嘱。
按理说,他不会放加藤清正离开。
毕竟,之前围攻汉城时,对方就跟陆离厮杀了一场,结果是落败而逃,要是再晚一点,直接跟黑田长政一样,折在那里了。
但太阁命人秘密从本土带了一些东西给加藤,想来能够发挥出重要作用。
……
另一边。
陆路上,大批援军离开西生浦,从彦阳方向杀奔而至。
在右路军总大将毛利秀元的建议下,援军分成数支分队,由各路大名分别带领:
主动部队、左右掠阵部队、后援部队、预备队,一应俱全。
杀气腾腾冲向岛山。
与此同时,停靠在各大港口的水师战船从下游浩浩荡荡地向上增援而来,根本不计损失,与陆军呈左右夹击之势。
“岛山能拿下来吗?”
精神紧绷的杨镐担心有意外出现,将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给收走。
要知道,哪怕是陆离,也只是占据了城头而已,且麾下兵力损失超过三分之一。
站在旁边观战的李朝将领一听,心里咯噔跳跃,主帅说出这种话,何意?
莫非想跑?!
“城内之敌已到了极限,若是不能一鼓作气,将其干掉,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没错,我麾下还有五千精锐,可以增援箭滩,那里地势开阔,正适合迎敌。”
这等关键时刻,李朝将领也顾不上保存实力,表现得十分上心。
环顾四周,杨镐摇摇头,道:
“攻城的各部筋疲力竭,实在难堪再战,等到中午再看看行事,倘若不行,果断撤围吧。”
关于此事,他心中已有腹稿。
摆赛与杨登山两军殿后,箭滩防务交给吴惟忠和祖承训,其他部队根据自身情况,且战且退,有序撤出岛山区域。
此计划一经传出,各部哗然。
摆赛是个西北汉子,脾气直爽,好不容易捞上仗打,安排好防务,直接回来找杨镐。
还是那句话:
敌人此番增援最多也就六万多人,我军四万人,再加上李朝兵将,摆开阵势,完全可以放手打上一仗!
为何要这么窝囊?
老子不干!
闻言,杨镐心里烦躁——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贻误太多战机,但事实确实如此。
不让李如梅吃独食,此城早已拿下。
不想着槛虎而刺之,放弃活捉加藤清正的幻想,大军齐发,此城也能赶在敌方增援赶来之前拿下。
可是,犯了太多错误的杨镐已经不敢赌了,不,应该说丧了胆。
第一次战略反攻失败,可以接受,只要把奏报写好看一点,再让同派系的官员帮忙说说话,也能勉强过关。
但要是兵力损失太多,可就难以交差了……还有可能掉脑袋。
杨镐心里慌张,根本听不进摆赛的话,让他听从军令,回去待命。
主帅如此窝囊,摆赛哪里肯罢休,蛮子脾气上来,气得往大营门口一坐,怎么也不肯动弹,唱起草原歌来笑话、嘲讽杨镐。
经略使哪有心思纠缠,心里骂了一句:西北蛮子。
直接绕过他离开,布置最新方略。
看着空荡荡的中军大营,以及不远处硝烟弥漫的岛山城,摆赛心情复杂,骑上战马,离开了大营。
接下来是何走势,就看午间能否获得突破性进展了。
而历史若不拐弯,摆赛会在回汉城以后,没过两天,忽然醉酒坠马而死。
一代勇将,就这么莫名其的死在了异国战场,其中要是没什么,谁信?必然跟经略使杨镐的小心眼有关联。
“谋之经年,倾海内全力,合朝鲜通国之众,委弃于一旦,举朝嗟恨。”
经略使已下令,各部做好万全准备,若岛山城没有重大突破,立刻摧毁宝贵辎重。
刚拿下东城门没多久的陆离,接到这个命令,心中愈发厌恶杨镐。
“等到了下午,要是有什么变故,你们立刻往汉城方向跑,不需要管士兵如何,到时候,自然会有机会再度汇合。”
这是陆离跟妖魔所言。
至于麾下士兵,将配合他往城内移动,寻找获得重大突破的机会。
事实上,明军在这片战场仍旧占据优势,城内倭军奄奄一息,据守开枪可以,让他们开城杀敌,纯属做梦。
同理,饿成这个样子,挥刀的力度也大不如前,只有旗本和将领,具备吃点正经东西的资格。
“加藤肯定有什么新底牌,最坏的打算是,我跟他同归于尽。”
走在布满血腥味的城池中,陆离跟黑鬃马说道:“你有什么打算?要是情况不乐观,可以退回汉城,等最终增援抵达。”
“下面就全是顺风仗了。”
话落,黑鬃马非常高傲地抬起头,回答道:“好马不事二主。”
将军欲死战,经略使则偏向逃跑,这究竟对士气到底有多大影响,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关键还是看岛山之战。
两个时辰内,若将三道城门打开,重创内部倭军,并击杀加藤、锅岛两人中的任意一个,拿到遮羞布的杨镐也就可以稍微放开一点。
而岛山之战看陆离。
早派他上,何必如此狼狈呢?
众将皆这般作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