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不,你不会死。”原本还很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变得凝实了起来,先知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蕾妮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和对方连接在了一起。
“你不仅不会死,而且还将超脱人类躯体的桎梏,获得来自祂的力量。”先知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是直接传递到了半昏迷状态的蕾妮的脑海之中——如果这时候蕾妮的意识还能集中起来的话,她就会惊讶地发现,对方使用的,竟然是她们一直都没能破译得了的阿尔法文明的语言!
而她,仿佛一息之间就掌握了听懂这种语言的能力……
……
……
与此同时,远在上千公里之外,蕾妮博士意识涣散前还在惦记着的柯岚,则是刚刚结束了第不知道多少轮的战斗。
佐菲娅·索玛的私人宅邸,主卧。
柯岚光着上身坐在床上,背靠着厚实的、充满了货真价实鹅绒的枕头,双眼略有些呆滞地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油画。
这幅油画的名字叫做《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一个不着寸缕的美丽妇人骑在一匹白色骏马背上,然而街上却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屋都门窗紧闭,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妇人白皙的肩头,仿佛为整个画面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这当然不是旧纪元的真迹,而是一件精妙得无以复加的仿品。这幅油画的真品曾收藏于大不列颠考文垂博物馆,但不幸的是,这座博物馆和博物馆内的藏品却是意外毁于一场暴乱所引发的大火,要不然,以这幅画的文化艺术价值,应该也能在方舟的艺术藏品仓库里占有一席之地。
虽说是仿品,但以现在的技术,这幅油画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甚至连同位素检测法都无法分辨出这幅油画的真伪……当然,对于一副真迹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作品,这个步骤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马背上的戈黛瓦夫人》讲述了一个充满人性光辉的故事:某位大不列颠伯爵为了筹集军费,决定向领地上的民众征收重税,但伯爵的妻子,就是这幅油画的主角——戈黛瓦夫人则是向伯爵求情,希望可以减免领民的赋税。
但这一举动却触怒了伯爵,两人之间竟是立下了一个看似荒唐的赌约:伯爵提出,只要戈黛瓦夫人赤裸身体,骑着马穿过城中大街,而城内所有的居民都没有偷看她一眼的话,他就答应妻子的请求。
结果……自然如同油画上所画的那样,当第二天赤身裸体的戈黛瓦夫人骑着马走上大街的时候,城内所有的民众都自发地留在了家中,门窗紧闭,整条大街上除了伯爵夫人之外空无一人。
而事后伯爵也信守承诺,减免了民众的赋税。
这个故事的确很美好,但在柯岚看来,却更像是一个用来美化贵族的传说。
故事发生的年代是中世纪,那无疑是西方人类历史上十分黑暗的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底层民众的生命甚至要比星际漂流年代更加轻贱……这种事情放在当下都不可能发生,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更像是人们对于善良品质一种一厢情愿的期待罢了。
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思考这种东西?”盯着油画的柯岚突然一个激灵,长吁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
柯岚侧过头,看向了大床的另一侧——柔软的真丝被褥下隆起了一个线条曼妙的人形,柯岚知道,只要掀开被褥,那惊心动魄的美景就会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冥冥之中,却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对他说——如果他在这时掀开被子,那么将会引来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这股力量的恐怖程度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就连那个能干涉无数位面的“伟大神明”,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只能算是蝼蚁而已。
只要那股力量降临,整个世界都会在刹那间崩毁,连一点残渣都不会留下。
柯岚用力揉了揉脸,最终还是没有唤醒已经沉沉睡去的大小姐,独自一人下了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裤穿了起来。
他走到了桌边,桌上的智能水壶一直保持着恒温的状态,充满科幻气息的蓝色灯光在水壶的提把上如呼吸一般闪动着。
柯岚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内心的躁动早就已经平缓了下来,他背靠着贴有植绒墙纸的墙面,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这趟返回方舟,原本是为了处理完全沉浸系统的“BUG”,可他自己也没想到,落地之后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立马被卷入了另外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故之中。
和“模因危机”相比,“BUG事件”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不死船员会掌握的秘密和资源再一次超出了柯岚预想的极限,他几乎可以确定,就算自己选择将“BUG事件”原原本本地上报,也不会引发什么波澜。
“泽珞”的存在或许还能引起不死船员会的关注,但至于柯岚自己……
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没不死船员会看穿了的感觉。
就像当初在南十六区初遇“教皇”喀戎一样,在对方的特殊能力面前,柯岚的思维和记忆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可是,即便如此,喀戎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情绪。
这或许是因为喀戎已经永生感到了腻烦,连带着对时间一切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但柯岚也没法排除是因为喀戎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在他看到自己的那些“秘密”之时,才会显得如此波澜不惊。
柯岚真的很想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这一切,又和不死船员会,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可是,每当他问及这些事的时候,任何一名船员会的成员,包括喀戎在内,却都是一副“不可说”的态度——难不成,真的只有等自己正式加入不死船员会,才有机会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