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交税是公民的义务,什么人一出生不能避免的两件事情就是死亡和纳税,可是她真肉疼。
她情绪不好,姥姥就摸摸她的头。
索锁每次被姥姥摸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就像只小狗……可是狗跟狗的命也不一样。她是只得去四处觅食、哪怕是垃圾桶也不会放过的小狗。
她还打过电话给八代木先生,可惜他人还在日本。指望着去他那里打份短工度过难关,也是不行的了……
“那你来我这里打工,我干啥?”吴建国听索锁说完菜馆的事,问
道。
索锁坐在他铺子上唯一的一把能坐人的躺椅上,他坐在一张缺了一大块随时会崩倒在地的小马扎上。
索锁也不是跟他诉苦。这阵子的倒霉事她是捡重要的提还一语带过。
“你这铺子好好进货发货卖货,那你营业额不知道要翻几番。懒的你,赚够了喝酒打牌找女人的钱就关门歇业,你是连棺材本都不攒啊?”索锁皱着眉。
大禹跟她说过老吴这阵儿的荒唐事儿之后,她来了就说自己最近缺钱。
老吴虽然荒唐的时候多,做朋友是真仗义。听了就摆手说等她有钱再给。索锁看他这样倒是又觉得自己骗他有点儿不太对……不过好在她也不是想要坑他的钱。
“攒什么攒,到时候两眼一闭,我就捐献遗体。我还赚个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出贡献了呢。”老吴说着,给索锁递烟。
索锁感冒后遗症都没完全消失,喉咙还是疼,就说不要了。
老吴吹的天花乱坠,好像为祖国的医疗事业做出伟大贡献的他已经名扬四海,“说不定到时候我都能上什么‘感动中国’,至少‘感动Q市’一把,你信不信?”
“嗯,到时候人家医学院学生可以看看,什么酒精肝、黑肺、粥样动脉……齐全的很呀,哪儿去找这样的标本?人老师可不得高兴的蹦起来。”她说。
老吴点了烟,嘿嘿一笑,说:“也是。”
索锁也懒得再骂他。
人嘛,各有各的活法,旁人看着干着急也没办法。帮忙也只能是力所能及……
看她出神,老吴以为她为钱犯愁,就问:“你还没凑够钱?”
索锁算了算,说:“快够了。”
“还差多少,我帮你想办法。”老吴说。
索锁摇头。
她既不爱跟人说这些,更不爱因为这些事打扰到别人。
“不用。我能行。天还不冷。我家还有壁炉。”索锁说着,手抄在口袋里,“我家的家训就是不要借钱。”
老吴啧啧两声,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呗,扯什么家训。家训就是让你受罪的?没有公主命,还有个公主心,绝对是累死没人疼。”
索锁也找不到什么要反驳的。
老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事情她要是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去面对和处理,可能会轻松很多。
“再说,你这样负担也太重。不是有人要买那房子嘛?就卖了吧。那么想不开要留着,你看看一年这维护的费用。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去过外国,不过几十年前我就知道外国就有那种一块钱能买下来城堡的好事儿。听着是挺棒的吧?当那是天上掉馅儿饼呢?光修缮就是几十万英镑,在加上一年至少上十万英镑的维护费用,那是一般人住的起的?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儿。搁哪儿这种房子都一样。你说老胳膊老腿儿的,看病不也花费的比年轻人多?这还是个娇贵的主儿,花的就更多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填?回头跟姥姥换个地方住,就你这手艺,随便在哪个餐馆儿干起来,还不用自个儿操心,还赚的高高儿的。你要安心做这行,考个证什么的,星级酒店还不抢着要你……我说你又不爱听了吧?”老吴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根烟也没点起来。
索锁听着他唠叨,也不吭气。
有人来看摊上的蛤蜊,老吴还在说。人家问什么价钱,他也不搭理。
索锁就起来,给人称了二十块钱的。等人拿走了,她把钱放到老吴丢在躺椅上这个破不拉叽的钱袋子里。
“我去打酒,剩下的蛤蜊咱不买了,下酒。”老吴忽然说。
“谁跟你喝酒。”索锁说。
“不喝酒也聊聊天嘛。我喊上大禹。你等等啊,帮我看下摊子……”老吴从马扎子上一站起来,那马扎子就碎掉了,他弯着腰喊腰疼,从钱袋子里摸了一把碎钞票就走。
索锁说了声就你这样的,还整天出去找女人,哪个女人这么不开眼、没见过男人是怎么着。
她声音当然是很低的。
有客人在看鱼,还是听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笑,问:“来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