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颈后交握,半含笑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看着呢,看得清清楚楚的。”
近距离看,寺庙的风水还挺养人,送过去或许是对的,这不就出落成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和尚了吗。
如一僵硬片刻,把他的手拨了下去:“云中君请自重。”
“重的重的。”
封如故成功逼得如一双耳发红后,才打了个哈欠,满眼泪花地转向桑落久:“落久,现在什么情况?”
桑落久默契地递了一块手绢来:“回师父,方才……”
“祝掌事派人来过。”如一接过话来,“花掌事亲自来过。”
见如一如此态度,桑落久眼中一闪,心中有了些计较,敛眉低眼地应道:“是这样的。”
封如故说:“花掌事还真喜欢凡事亲力亲为啊。”
今夜,他也是主动前来,力邀封如故前去赴宴。
桑落久笑说:“家父为人闲散,鲜少亲力亲为,他突然转性,或许是因为师父在这里吧。”
封如故抬手点点他的鼻子:“那是你爹,少在旁人面前言他是非,小心被抓把柄。”
桑落久欣然受了这一点,笑得纯良无比:“师父又不是别人。”
如一眼见此情此景,只觉胸腔中怪异的酸涩感弥漫纵横。
如此对自己也就罢了,他对自己的徒弟也会这样毫无芥蒂地动手动脚?
他背过身去,冷淡道:“那些弟子被关得够久了。”
封如故一拍脑袋:“睡迷糊了睡迷糊了。我……”
桑落久叫住了他:“师父,霜儿跟我说了些事情……”
他明显的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如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封如故知道桑落久与剑川之事干系不小,便挥手道:“大师,你先去问吧。”
如一一言不发,抬步离开,走出几步才觉出自己这样拂袖而去,实在太过失礼,转过头来刚想说点什么时,便见桑落久附在封如故耳侧,低声耳语,神态亲昵。
这下,如一走得头也不回。
……
听完桑落久的转述,封如故刮一刮鼻尖小痣:“霜儿看到,祝明朝曾出现在小树林里?”
“是。”桑落久说,“霜儿说,见她在等人。”
这倒是与他们在小树林中的勘验结果对应上了。
在苏平死的那段时间里,祝明朝曾出现在小树林中过,这该是事实无误了。
桑落久问:“师父以为如何?”
封如故说:“未必是她动的手。”
桑落久一怔。
人证物证俱全,且两件事件,祝明朝皆有参与,他以为这已经足够定她的罪过了:“……师父?”
封如故道:“在山坳里调转尸体时,她尚懂得靠捡石头抹去痕迹来栽赃飞花门,这回这样重要的潜杀,她却连脚印都忘了掩去?”
桑落久:“或许是她指望尸体被发现后,用其他脚印盖去?最早发现尸身的便是百胜门弟子,其间可控余地颇大。”
封如故:“所以我说‘未必’。”
桑落久:“但大概可以说,给苏平寄信的人,就是杀害苏平的人吧。”
封如故不语,只沉思着。
霞飞门小弟子之死,打破了剑川的平静,给了各家一个借题发挥的由头,矛盾产生。
由于尸体朝向青霜门,以及青霜门弟子苏平接到伪造家信,急急外出,三家矛盾激化。。
苏平之死,对青霜门最有害处,若是找不出凶犯,那青霜门便会背上勾结外贼之名。
青霜门在三家之中,人数最多,发展势头最不可当,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其余两门早晚会丧失立足之地,不是被兼并入青霜门,便是被赶出去。
如果是其他两门刻意寄出假信、引爆矛盾,针对青霜门,也是有理可循的。
思考间,如一已经从第一个人的房间出来了。
封如故之所以将他们分别单独关押,又甩手不管,为的就是教他们无法彼此沟通,独坐在空房里枯等,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而人最擅长的便是自我恐吓,想着想着,怕着怕着,套出实情的可能便更大了。
封如故迎上前去:“大师问得如何了?”
如一说:“这里面是一名飞花门弟子。凶案发生之时,他负责看守冰桥。”
这与霜儿所说吻合:守桥者乃飞花门弟子,他怕弟子通报母亲,使他受罚,因此才躲在小树林里,不敢回去。
封如故问:“他有何发现?”
如一道:“他说,凶案发生时,飞花门掌事……”
他看了一眼桑落久,得到封如故“可以说”的眼神示意后,才继续道:“飞花门掌事花若鸿到来,询问苏平是否归来,又问有没有外人到访。守桥弟子据实答了之后,他叫他好生看守,过了桥去,但时间很短,最多是绕外川巡视一周的工夫,很快便回还了。”
封如故心念一动。
“沉水之上,不能使用法术,只能老老实实过桥。”封如故回过神,笑道,“这当真是最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