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走出茶室,掌心扇一展,四下观望一番,向南廊走去。
路过一名闲观窗外落花的女子身侧时,他微微驻足,看她片刻,便微叹一声:“……可惜。”
那女子果真回首:“……公子?这声‘可惜’,叹的是谁?”
封如故将扇子轻抵在鼻尖:“你身上所熏香料‘傍琴台’,本该是上佳的风雅之物,却有一味龙涎选得不好,香味落了些下乘。该选色白上佳的龙涎,研细调和才是。”
将一双剑藏起后,封如故一身贵家公子的习性便彻底展露无遗。
品茶、论香、作曲,他皆能信手拈来。
不多时,他便与那萍水相逢的茶女顺利结下了知己之缘,在临水小轩窗下对坐而谈,甚以为欢。
如一则在不远处的一处空茶座边坐下,望着游刃有余的封如故,不禁想到了,上次他们前往水胜古城、调查练如心之事时,封如故也是这般熟稔地与一琴女攀谈,仿佛他天生该属于这样的花花世界。
思及此,如一解开随身锦囊,取出一只有些旧了的纸蜻蜓。
当初,封如故叫这只蜻蜓飞上了自己的肩头。
而如一之所以将其保留至今,只是不愿将这种废纸随手丢弃,是以才随身携带的,绝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他岂是那种被小所支配的人?
这般想着,他探指轻抚了几下蜻蜓的翅膀,将那纸张展开。
里面还有封如故潇洒有余、力道不足的字迹。
如一想到,方才封如故写出自己生辰八字时,字迹亦是如此。
罗浮春、桑落久,还是义父,都是亲眼看他落笔的。
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也就是说,他一直是这样的笔迹吗?
那么,他真的不是义父?
想到燕江南对他的“小师兄”之称,如一实难轻易释怀。
他习惯数念珠以消心头戾气,如今手头空空,便低头一下下搓着襟摆,在外人看来,倒是个害羞拘谨的模样。
一名年轻的侍茶女观察他许久,心有所感,索性在他身侧坐下,主动同他:“妹妹,那是你什么人?”
如一将纸蜻蜓重新折好,拢在掌下,不给不相干的人看:“……不认识。”
他声线偏于清冷,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音,因此茶女也没有听出什么端倪来。
侍茶女笑道:“他与怜姑娘攀谈,你在旁一眼一眼地看他,又不肯接近,怎么能说不认识?”
如一:“与我何干?”
她细细观察着这冷艳姑娘的神情,了然道:“心上人?”
如一羞恼:“……一派胡言!”
见如一撇开眼睛,侍茶女柳眉微动,笑容灿烂,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好好,不是心上人。”
如一:“……”他觉得哪里怪怪。
这侍茶女来的年头才三两年,资历不足,与那位来了七八年、可以随心情凭窗赏花的怜姑娘不同,她即使有心多逗逗这个易害羞的妹妹,也不能在闲谈上多耽搁,冷落了客人。
她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同如一姐妹交心:“若是有情,早早定下最好。我看他……”
她指一指封如故:“我呀,见过许多男子,看得出来,那是个心不定的风流人,想拴住他怕是不易,得格外花心思,格外下功夫。”
说完,她便提着一把鹤嘴长壶,施施然走了,留如一一人若有所思。
那边厢,怜姑娘也被老板娘唤走,临行前依依难舍,走出几步,方回首对封如故道:“封公子,明日你还会来吗?”
封如故:“说不好,或许明日,或许后日。”
怜姑娘脉脉含情:“那我等你。”
待怜姑娘走后,封如故端着一杯茶汤,轻快走到如一身侧,拉开凳子坐下:“游姑娘,打听到了。”
如一凉凉道:“云中君好本事。”
封如故骄傲:“那是。你听我说——”
他往如一这侧靠了靠,自然伸手压在他膝头上,同他作出耳鬓厮磨的亲近模样:“梅花镇中最早遇害的一对小夫妻,死在四个月前。但在那之前,并未有镇中年轻女子在婚嫁一事上有所不顺,并因此而受害丧命的。官府张贴出来的女人画像贴遍全镇,镇中也没有识得她是谁的。”
如一望着他,淡淡嗯了一声。
封如故拿扇柄轻轻支着下巴:“一个梅花镇中无人见过的女人,偏偏要针对梅花镇中的新婚夫妻,一一索命。倒真是耐人寻味。”
如一:“云中君可还问出了些别的来吗?”
封如故:“时间有限嘛。”
他口咬住杯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由得杯子落在掌心,细细把玩:“不过,我们既然已要结亲,那不如把那背后弄儡之人抓来,亲自问一问。”
如一起身,道:“既然云中君把该问的都问过了,那便回去吧。”
封如故看一眼窗外:“天色还早嘛。”
如一说:“是时候沐浴了,身上的‘傍琴台’缺了一味上好龙涎,终究不美。”
封如故一愣,凑近如一的脸。
如一转开,他又凑上去。
封如故:“生气啦?”
如一:“可笑。”
封如故:“真生气啦?”
如一:“幼稚。”
封如故:“我送你个东西吧。”
如一:“无……”
如一:“……何物?”
当封如故把那东西捧出来后,如一的脸垮得比方才还厉害十倍。
偏偏封如故特意对他的黑脸视而不见:“这是我为你采买衣衫的时候顺道买的,是上好的青雀头黛与桃花口脂。粉白黛黑,唇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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