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那日松这个人,倘若让她来评价他,的确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傅博彦又道:“一人因其品行修养而被大多数人赞颂,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倘若一个人能让所有人——不管品行好坏,地位高低的所有人都对他心生好感,那就有点问题了,尤其是这个人和当朝政治息息相关。能做到这一点,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能看透每个人心里最渴求的利益,并且有办法帮他们拿到这个东西。”
九公主歪着头看他:“那你呢?”
傅博彦一愣:“什么?”
九公主问道:“你心里最渴求的利益,是什么呢?”
傅博彦听懂了她的意思,微笑起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九公主皱眉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无欲无求?”
傅博彦道:“出家人尚有求而不得,我又怎么会真的无欲无求。不知道那日松有没有看透我想求的东西,不过就算看透了,他也没有办法替我办到,不然,我还真是心甘情愿任他驱使。”
九公主饶有兴致道:“你想求什么?不如告诉我,倘若我办到了,你就任我驱使如何?”
傅博彦哈哈大笑,却没有再回答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今日之后,恐怕你又要成为长安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九公主如今已经知道,这样的反应就代表拒绝,当下也不追问,只是撇撇嘴,跟着他这个话题聊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是哪家贵女如此有幸,能得你倾心,不过倘若你在我之前办了婚事,我还是很愿意送上一份贺礼,贺你新婚。”
傅博彦点头道:“彼此。”
他们还没有走到宫门的时候,皇帝宫里一个内侍追了过来,对九公主说陛下传召,九公主答应着将那内侍打发离开,继续陪傅博彦往宫门处走。
然而傅博彦却止了步,道:“就到这里吧,陛下那边不可怠慢,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是。”
他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九公主一时间分辨不出,也不答话,只歪着头看他。
傅博彦脸上却显出犹豫的神色,道:“你方才问我想求的东西……”
“虽然你也不能办到,但告诉你倒是无妨……”
九公主一挑眉,兴致勃勃地往前微微一倾身子,听见傅博彦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叹息:“惟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明明是缠绵悱恻,犹如春风过齿的句子,却被他念出怅然悲戚的含义。九公主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傅博彦又道:“以你与杭氏的现状,若我能狠得下心步步紧逼,也能得偿所愿,我却偏不想如此委屈于你,只好痛失今生。”
他后退一步,抬起手来对她一揖,他今日着了墨绿的直裾,宫中冷风卷起一边广袖,姿态优雅的如同谪仙。九公主欠身还礼,听见他恍若耳语的一句。
“那日你与太子殿下闲谈,我听到了。”
九公主动作一僵,愣在原地。
太子在博望苑里踱来踱去,眉头紧锁,少见地露出如此阴郁的情绪来,那日松坐在一边,道貌岸然地开口:“横竖九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嫁,殿下何必如此动怒。”
太子道:“就算九娘不愿嫁他,那也轮不到他来上书取消婚事。”
那日松汗了一个:“虽然被退婚这件事说出去不太好听,但论实际情况总比公主殿下自己去找陛下退婚好的多吧。”
太子看了他一眼:“傅氏退婚,杭氏在京中,恐怕难有翻身之日了。”
那日松道:“想必卫国公并没有东山再起的打算。”
太子道:“可曹德彰未必会手下留情。”
那日松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
太子觉得好笑,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不会以为,我一个手无实权的东宫太子,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吧?”
那日松却道:“殿下是太子,难道还不够起决定性的作用吗?”
太子忽然明白了那日松的意思,他是太子,是储君,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是最高权力的未来掌控者。
那日松又道:“倘若有一日,东宫的主人不再是您了,那杭氏才是真的永无翻身之日。”
“您与九公主交好,首辅大人心知肚明。”
太子不说话了,那日松在他的目光下表情不变,怡然自得,甚至还起身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东宫的茶叶,的确比别宫都要精良的多,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在陛下那里,会不会喝上更好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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