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吃下这蛟龙的内丹,我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蛟龙的记忆画面。
原来这是浮云山,灵力四处游动。长年的灵力浸染,树木花草都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妙药。
山下的采药人,为了求得妙药,一路跪拜到山麓,山神才肯放人入山。
生命诚可贵,幻人价更高。
既然老天让我活下来,这妖嘛,不能像人那样活得有追求,那也得活的不愚钝。
白色芒光从我的身体里散发出,本体本身就是纯白,这内丹进入体内,恰与我相融,散出的光芒夺人光彩,晶莹剔透。
胜于夜中萤火,更加引人注目。
我故意这般。
采茶人在采茶前一夜,捉来萤火,装入袋中。第二日叩拜进入山后,到夜半才归。而能路过山中的山神庙,却只能是人。
一个采茶小童毫无防备成了我利用的猎物,悄无声息的把我装入他贴身袋中。
采茶小童为了钱财入山采药,我为了幻成人形进入山庙。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山庙近百里处不得有妖物,因为有镇妖链,还未靠近山庙门,就会被震开老远。
这稚嫩的小男童背着小背篓,手拿一把弯刀,割开手掌,将鲜红的血液滴在满是锈迹的镇妖链上。
镇妖链沾上幼童的血,才会短暂对人失去伤害。
男童垮过镇妖链,终于来到山庙。他跪拜在地,对着山庙破旧不堪的木门磕头。紧闭的木门严守着山神拒绝的姿态。
悲天悯人是神仙的天经地义,对妖怪赶尽杀绝却又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在内丹给我的记忆里,妖怪是求不得人神仙吗。
那么,渴望生就是不可磨灭的本性。
布袋被我破了洞,我欲飞入男童的衣领,咬下他的脖颈,伤要命之处,才能取出更多的人血破开这山神庙门。
蛟龙的记忆里,山神庙中有一灵跃池,无论多少年道行的妖怪,泡上一泡,少时至幻人形,多时则疗疟疾。
我轻轻地煽动翅膀,光从透白的翅膀穿过,我犹如这空气中的一粒尘杂。
人能为财死,这山间本是险恶众多,天岂能怨我的残忍。
我无声息地落入男童的脖颈,他的脉搏在皮肉下跳动,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却不知这样小的年纪,在此为何不胆怯,也许是他们的心甘情愿,才让我心安理得地去伤害。
人不就是如此,人利用人的贪恋,利用人的念想,去迷惑,去伤害。
我还未咬下,却被一阵风制止。
不大不小的风从他双袖穿过,正是那么恰好将我从男童身上吹落。
从翅脉传遍尾丝的疼,酥痒微麻的疼。
等等,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脑海里,竟又浮现出蛟龙的记忆,一道雷电从乌云穿过直击身上,同样的疼,却是千万倍。原来,你是为了渡劫。
“不可如此。”他御风停下,双袖仍在空中舞动,树隙遗漏出的光打在他的背后,身不染尘。
采药小男童以为是在说他,扔下背篓,羞愧且害怕地仓促逃走。
我也在害怕,纵使他是已救过我一命的仙人,但妖怪害人,仙人就得替天除害。
再遇他,没有报得了救命之恩,却陷入如此窘境。
“妖怪伤人会遭九雷。”他收回看向男童离去的目光,又淡漠地看着落在地上可怜又可笑的我。
可笑,吃下这内丹,增长的不止是道行,也多了脑海中蛟龙的几万年的阅历。
“我想幻人”翅膀不能合拢,但我想立得更高,才显得不再他面前那么渺小。
“幻人伤人?”他短短一句话,竟比那阵风更伤透我心。
是的,从那日的邂逅,我就对他念念不忘,幻人不过是想与他更接近,才能找到他。
“仙上,我……”我只想靠近你。
话未说出口,他就舞动袖子,挥出更加强劲的风向我袭来……
顷刻间,活着的意念变得那么淡薄,“不自量力”、“多情害己”这些蛟龙的回忆里出现的词都浮现在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