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开始感觉到身体,特别是皮肤在起着一些变化。脸上又干又痒,虽然忍着不去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会自动地掉下皮屑。而且,头皮、手上、身上……都开始又干又痒了。
马晓南说得很对,和庄怀秋相处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得到庄怀秋对她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尽管可能还远没有到喜欢的地步,但是多少是有点儿在乎的。特别是最后,他送她这条手串,还让她戴着,那时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是不能用语言传达的,但是亲眼看过就会知道——值得她相信。
于是田园园戴上了那条手串。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心理安慰,这几天她竟然真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皮肤还是有点儿干干的,但是不那么痒了,也没有在不经意的时候,自动地掉过皮屑。梳头的时候,只要小心地避开头皮,放轻动作,也没有大影响了。
总之,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可以算是正常。
这个星期六,她甚至打算出去走走。
就在她准备好,打开门的一刹那,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位不速之客。一位全然陌生的年轻男人,身材高挑,戴着一顶鸭舌帽。鸭舌帽压得很低,挡去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皮肤非常的白皙、细腻,漂亮得像玉石一样。两只手很怕冷似的,严严地塞在口袋里。
他微微地低着头,好像在看着她的脚尖。田园园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脚向后退了一小步。
“你是谁?”她问。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闷:“你是田园园?”
一下子被一个陌生人叫出名字,田园园的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她戒备地抓紧门把手:“你是谁?”
男人慢慢地抬起头,惊得田园园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上半张脸,也是那样的白皙、细腻,漂亮得像玉石一样。然而可怕的是,本来应该是精致到极致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一条一条蛛网一般、细碎的裂纹。
而男人的名字更让她吃惊。
他说:“我是庄怀秋。”
田园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这个自称是庄怀秋的男人进来的。似乎,她并没有让他进来,而是他趁着她惊惧得不能动弹的时候,自己走了进来。等她回过神来,门就已经被关上了,他和她一起站在客厅里。
更仔细地去看他的脸,才发现,他的嘴唇也泛着可怕的玉白光泽。原本应该是红润的嘴唇,白得一点儿血色都看不见了。连眼睛上都着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一样的东西。
田园园忽然觉得喉咙在一阵一阵地发干,她不能控制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才刚开始。”男人进来以后只是略略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视线便定到了她的身上,特别是她的脸上。看了约有四五秒钟,便低低地、却很肯定地如此说。
田园园愣了一会儿。
男人便说得清楚一些:“我是说你的脸。”
田园园登时从脚底窜起一阵冷气。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双手双脚不自觉地细细颤抖起来。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她又咽了一口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你,你说你才是庄怀秋?”
虽然男人的面貌已经变得像玉石雕就的一样,但五官还是分明的,尤其是他的身高和体形,都能证明和她所认识的那个庄怀秋完全不是一个人。
男人嗯了一声,有点儿强调地道:“我才是真正的庄怀秋。”
田园园:“……”身上越发冷起来了。
原来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在骗她的。搞不好从一开始,就是怀着让她染上这种怪病的目的才故意接近她的。
田园园又看了看男人的脸。不需要他再做说明,便很明白,他和她一样,染上了同样的怪病。同病相怜,使得她迅速地对眼前这个相识还不到一分钟的人产生了信任。
“我们坐下来说吧。”她说。
男人却拒绝了:“我不坐,站着就好。”忽然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更轻了,“你以后也会不能坐的。”
田园园心头一惊,猛然看向他的眼睛。那蒙着一层白雾的眼睛,也正直直地看着她,带着一种绝望过后的平静。
她几乎没费什么脑细胞就理解了男人的意思。随着病情的加重,皮肤会变得越来越干,越来越来越脆,像薄薄的玉石一样。而坐下这种大幅度的动作,简直就是危险的考验。
身上好像又冷了好几度。她握紧自己的手,却发现连指尖也是凉的。自己也不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