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同气相连,动了一家,就等于和他们所有人不死不休!怕是你也知道,带头的这几家,没一个好相与的,张氏有族亲在朝中为侍郎,焦氏和成都府罗推官有姻亲,周氏有人在陕西为官,虽说只是一个县令,却和本省按察使乃是同年,其他人且不说了,单凭这几个,若是真个闹得鱼死网破,哪里是你我可以扛得住的?恐怕孔县尊、宋监院都扛不住!”
金县尉指出来的几家大户都很有讲究,全都有人在无极院,且都是赵然熟知的:张氏有张泽,如今已随原来的号房迎宾董致坤离开了;焦氏有焦坦,周氏有周怀,都是赵然在无极院为火工居士时的舍友,现在还颇多联络。之所以点出这几户来,是想告诉赵然,这些大户盘根错节、牵缠极深,弄不好就会涉及身边之人,因此最好别轻举妄动。
其实金县尉还有一些话藏着没说,比如无极院许多高层的俗家亲族同样是谷阳县大户,只不过因为顾及道士的清誉,这些俗家亲族们大多行事尚算检点,并不像其他豪绅那般嚣张跋扈,尤其在这次青苗钱风波中,因为受到了无极院的压制,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参与囤积居奇。
赵然明白金县尉的忧虑,但他已经和孔县令取得共识,必须从豪绅大户中寻求突破口,因此耐心劝道:“你说的这些大户,贫道都不会动,贫道也明白其中的风险,断断不会硬碰硬的。贫道和孔县尊已经商议过了,所谓柿子捡软的捏,咱们就选一户根基不稳的,杀鸡给猴看,震慑一番即可。”
“愿闻其详?”
“你看城南的龙家怎么样?”
金县尉有些疑惑,问道:“龙家?”
赵然点头:“不错!贫道已经打探清楚,龙家已有二十年无人出仕,最近的一任官吏,是二十三年前任广西一县的主簿。这二十年来,龙家到是出了几个秀才,但却没有中举的,他家不知收敛,此刻反而上蹿下跳,岂不正是可杀之鸡?”
金县尉对城南大地主龙家的根底还是很清楚的,一听赵然提起,当即便明白了,这正是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想罢,追问一句:“宋监院和孔县尊都认可了?”
赵然笑道:“宋监院俗世家中曾与龙家有过争地的龉龌,那是十七年期,当时宋监院还是经堂道童,此后两家关系一直不睦;至于孔县尊,他巴不得全县大户们都把田地吐出来,区区一个龙家,完全不在话下。金县尉可放心了?”
金县尉长舒了口气:“如此,便拿龙家开刀!唔,适才赵方主言道……七成?”
“不错,我三你七!”
“好!既然如此,金某便也为造福乡梓尽一份心意!赵方主稍待……”说完,金县尉起身转回后堂,过了片刻,捏着一张黄纸单子回到花厅,递给赵然:“方主请看。”
赵然接过来一看,乖乖,上面列数了龙家近五年来犯下的累累罪行,从强买土地到栽赃嫁祸,从涉嫌杀人到凌辱良家,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桩。看完后,赵然半晌无语,偷眼觑向洋洋自得的金县尉,暗道:原来你这厮一直在记黑材料啊,看来以后老子……贫道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不管怎样,能够说服金县尉全力配合,也算是打开了一道突破口,有了这份黑材料,抄起龙家来,便算名正言顺了。
又商议完动手的细节后,金县尉看上去心情很好,向赵然呵呵笑道:“赵方主此举,可谓一石两鸟,不仅敲山震虎,还替宋监院报了俗家之仇,想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也不知这龙家怎生得罪了赵方主,竟然有此一劫。”
“要怪就怪他当家的那个名字起得不好吧!”
金县尉一愣:“名字起得不好?”
赵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你说他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龙傲天,当真是不知死活!”
金县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