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黑了,唐父正在认真地看着导航,唐母时不时和他聊一句怕他有了睡意。
木麓和唐卜在后座上依偎着,木麓已经完全睡着了,眉头紧蹙蜷缩在唐卜怀里,唐卜不大的怀抱轻轻拥着他的小麓。
木麓的情绪在学校的那段时间本来稳定了,此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唐卜有些忧心,木麓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发病了,靠着吃药她的病已经不会无故而发了,这次不知道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有听过她班上发生了什么事啊,木麓还被选上去艺术节……
等等,艺术节?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唐卜心头一惊。
他知道木麓的性子,就爱胡思乱想,想的太多心思就乱,特别是木麓思想上的极端,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如果没人来开导,木麓很可能会从思想极端走向行为极端。
木麓曾经在小学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被误解为矫情,这一次怕是被伤怕了连唐卜也没告诉。
唐卜叹了口气,这丫头才十二岁咋心思这么多,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艺术节,艺术节……
为什么呢?
木麓是自卑的,她对于这种活动,众目睽睽之下绝对是害怕甚至恐慌的。
唐卜低头注视着木麓。
女孩埋在他的怀里,看不见脸,整个身子缩着,看起来瘦弱的可怕。
从一旁提起自己的校服,唐卜轻轻把木麓裹起来。看着像一个饺子的木麓,唐卜感觉到烦躁。
还有些愤怒。
烦躁自然是对自己,明明和小麓一起长大,却只能对她的心思猜个大概,依旧是无法理解小麓真正的心情,只能干鼓励。
小麓凭什么这么依赖他?他又不能给到小麓安全感。
但同时唐卜又感觉到愤怒,对木麓的愤怒。
这丫头就不能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吗!她这么厉害,成绩也好样貌也好,应该是青春期大家的追捧对象才对啊。
她本来不应该在角落里缩着,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她才是被人应该羡慕的对象。
唐卜知道,木麓的身体一直不好。唐卜是独生子,性格娇气些,而木麓是身体“娇气”。
小时候她免疫力低下,刚把她领养过来的时候天天给她喝牛乳,才勉强好一些。
木麓心思重,身体再怎么补也是好不起来的——想到这里唐卜突然一笑——跟个林黛玉似的。
给木麓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把她的鼻子露了出来,木麓却下意识钻回唐卜的怀里,丝毫不觉得呼吸困难。
唐卜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真是的,跟着木麓久了他都有些多愁善感了。
木麓一直认为她是黑,唐卜是白,所以木麓心中对唐卜除了依赖还有愧疚。
她知道唐卜想把她从黑暗中拉出来,但是她有些自私地不想出来。
一方面是自暴自弃,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享受着唐卜的关心。
这些唐卜都知道,但是他总是故意忽略这些东西,因为唐卜也知道,他并不是所谓的“白”。
唐卜是有些脸盲的,但是他总能只看一片衣角就能认出木麓来,因为对唐卜来说,木麓才是“白”。
在更小的时候唐卜才是自卑的那个,木麓那个时候总是笑着,隐藏自己的心事,反过来安慰他。
木麓的细声软语总是能安抚唐卜焦躁的心,唐卜知道自己也依赖上了木麓。
所以当知道木麓的病,唐卜是疑惑的,不敢置信的,以及自愧的。
木麓安慰着唐卜,唐卜成功走出了阴影,还能把自己的脸盲大方说给别人听。
但是木麓呢?
三年多了,唯一的好转就是不会无故发病,也不会暴怒,也不会对所有人产生防备。
但是她会一个人自艾自怨,一个人默默地唾弃自己,唐卜很怕她就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离开了。
“到了,下车吧。”
唐父突然说道,顺势走下了车,打开了后车门。“睡着了?”唐母已经坐上了驾驶位,“老唐你和唐卜把麓麓带上去,我先去停车。”
唐父点点头,向车里伸出了手。唐卜瞪大眼睛,把泪水逼了回去,轻轻说道:“我来吧。我可以的。”
唐父愣了愣,没说话,只是和唐母对望了一下,拿了两人的书包让开了路。
唐卜抱着木麓起身,手上的重量比他们两人的书包重不了多少。继续瞪大眼睛,眼前是被水雾模糊了的景象。
辨认着方向,唐卜抱着木麓上了楼。
“小麓,木麓?”
“起来洗漱一下吧?”
“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