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迅速回身,死死捂住雨竹的眼睛,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低劝哄,“……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撞昏过去了,额头乌青了一块,请个大夫就好……”
雨竹心咚咚跳得极快,她不是容易被哄的小孩子,出了什么事她清楚得很。
齐玉容撞墙自尽了……
在她妹妹出嫁的大喜日子上,在齐家的垂花门旁,在闻氏谢氏的眼前,在自己的身边……选择了这样一种决绝、惨烈的方式。
眼前一片的漆黑,耳边听到仆妇丫鬟们惊慌失措的低叫声,还有闻氏完全失去镇定的颤声,“……快……快啊,请太医……”
约莫是看守的婆子嚎哭着求饶,“老太太,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把门看得好好的,不知道四小姐怎么跑到葆光堂躲着的……”
不待她说完,就被人堵了嘴……
“老太太,老太太……”又有丫鬟的尖叫,“老太太晕过去了,快去请太医……”
“大爷来了,快让让,大爷来了……”
……
一片混乱。
马车缓缓在程国公府的垂花门前停下。
程巽勋早得了信,领了程思义并上小厮等在门前。
谢氏被杨妈妈扶着慢慢下了车,满脸疲惫,精神还有些恍惚,伸手免了程巽勋的行礼,低低道,“你大哥呢?”
程巽勋觉察到不对劲,眉头一挑,回道,“大哥今儿有事不会来了,已经派小厮回来说过。”
谢氏点了点头,强撑着精神道“不用来思谦堂吃饭了,今儿也累着了,我待会儿就睡下。”说罢,就扶着杨妈妈的手进了垂花门。
季氏也有些心神不宁,急急走到程思义身边,才舒了口气般。
“你们也赶紧回去歇着吧。”雨竹给了季氏一个安抚的笑容,催促道。
待得他们两人进去后,才与程巽勋一起慢慢往青葙院走。
“你先别问……”进了门,雨竹就一头扎进了程巽勋怀里,闷闷出声。
阮妈妈眼疾手快的拦了丫鬟们,领着人远远的退开。
程巽勋诧异的愣在了当下,继而抬手虚虚搂住雨竹,“出什么事了,嗯?”
怀里的小肩膀一缩一缩的,看得他心一揪一揪的疼,这丫头整天都是笑嘻嘻没有烦忧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伸手摸到温热的泪水,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齐家有人欺负你了?”
“你个混蛋……蛋,别……别说话。”雨竹抽泣着,心里闷闷的难受,想到抱着的这个男人是祸首,她就想狠狠咬他一口。
程巽勋摸了摸鼻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还是没舍得训她,微微用力将怀里的人儿抱起到炕上,拍着她的背由着她哭。
“齐死小姐死了……”雨竹依旧窝在那温热的胸膛上,声音带着哭腔,“就在我旁边,自尽了。”
抱着自己的健硕臂膀就是一僵,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雨竹看不到他的神色,耳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雨竹定了定神,将闻氏送他们到垂花门前到最后上马车之间发生的事都与程巽勋说了一遍,后头她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是大体能猜到。
而后问他,“你见过齐家四小姐吗?”
程巽勋静默了半响,低声道,“见倒是见过一次,不过记不怎么清了……好像很小的样子。”
雨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黑曜石般深沉灼亮。
他坦荡荡的告诉她“见过一次……记不怎么清了”
雨竹难受的垂下头,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明明也不是程巽勋的错。
两人都没有说话,雨竹叹了口气,下炕去找华箬,让她去问问谢氏晚上吃了什么,可有歇下——这次谢氏受得打击肯定也不小,不知道身子经不经的住,明儿还是再找个太医来看看,毕竟上了年纪,受惊受气都容易引发大的病症。
程巽勋沉默着看着雨竹蹙着的眉头,他并没有说谎,那时他与谢氏的关系不好,对那齐四小姐自是不感兴趣,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在谢氏那里不小心碰到的惊鸿一瞥。
也许好看也许不好看,印象中就只是一个细气的小女孩儿,很羞涩的模样……
她被害成那个样子,他心里有怜悯有同情,却没有愧疚与心疼……程巽勋微微苦笑,若是年轻个十岁,怕是才会有触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