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闭眼的一刹那,墨熙宸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纵身一扑,哗啦,水花四溅,那个血色的身影,永远消失在了长生湖畔……
“宸!”
花倾颜声嘶力竭的大吼,生不成调,狼狈的趴在湖畔的石板,全身浴血,血衣将白色的石板染红,夹着血水的水花溅到花倾颜,孱弱的身子,禁不起剧痛袭来,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姿,轰然倒地。
草长莺飞,桃红柳绿,百鸟齐鸣,仙鹤起舞,飞天山中,恢复了往日的景象,一切有条不絮的进行,九云殿中,花倾颜悠悠转醒,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绯红的桃花间,她和墨熙宸在嬉戏,打闹……
“夫人,醒了,可要用膳?”
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花倾颜抬眸看向白霜清丽的面庞,想起晕睡前的一幕,花倾颜双手捂头,头疼欲裂,白霜连忙上前点住了花倾颜的穴道,输送灵力,半个时辰后,花倾颜方才微微转醒,“宸宸的尸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白霜连忙跪了下来,沉默不语。
“白霜,难道让我见一见也不行吗?”
花倾颜坐起身来,满脸泛着心酸,让人看着心碎。
“回夫人,尊主跳湖两日后,我们已经在飞天山下的雪山瀑布下的岸边找到了尊主的尸骨,已经腐腐烂得不成样子,长老们不忍尊主如此受苦,也怕夫人伤心,便提前火化了……”
白霜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说几个字看一眼花倾颜的神色,而花倾颜冷凝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得可怕。
“我睡了几天了?”
“十天。”
“带我去宸的墓前看看,行吗?”
垂眸,闭了闭眼睛,几缕长发飘在身前,花倾颜看得真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白霜看着花倾颜的手中拿着自己的几缕银丝端详,一时间,竟无语凝咽,问世间情为何是,直教人生死相许……
朝如青丝暮成雪,夫人仿佛在瞬息间到了迟暮之年老妪,满头墨色青丝,在夫人轰然倒地的那一刹那,依然全白成雪,全族的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铭感五内。
“夫人——”
许久之后,白霜才鼓起勇气,试探着唤了花倾颜一声。
“青丝随他去了也好,至少他在那边不会再孤单。”花倾颜轻喃一轻,起身下地,看向白霜,悠悠开口,“我们去看看他吧,我不去,他会不开心的。”
花倾颜特意选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把白霜和一众侍女惊得张大了嘴巴,如果不是妇人瞬间白头,她们还真真以为夫人对尊主的感情是假的。
“走了,你们都愣着干嘛?”
花倾颜转头不解的看向白霜和几个侍女。
“夫人,这套衣服,不好吧。”
白霜说。
花倾颜低头看了看,泯然一笑,风华绝代,“宸喜欢看,宸说过,我嫁给他的那天,我一身嫁衣,最美。”
还记得,那天他红衣白马,丰神俊逸,他对她说——
“铅华已尽,卿愿随我归矣。”
铅华已尽,铅华已尽,她跟着他,进了他家的大门,他曾诺她,要守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一双人。
过往种种,犹在眼前,九云殿中,还有他的气息,唯独,那谪仙般的公子——
不在了。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
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
墨熙宸将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万里如画江山,给了花倾颜,有人说,花倾颜占了莫大的便宜,而尔非熙宸焉知熙宸之情,墨熙宸心算天下,六年来和花倾颜的相浓以沫,墨熙宸深知自己和倾颜的感情,他若去了,倾颜焉能独活?!
他将万里江山给花倾颜,倾尽天下之力,只为伊人能活着。
覆了天下也罢,
墨熙宸,覆得值!
虽然用天下为锁,把心爱的人儿锁在华丽的皇宫,但他们还有孩子,还有母亲,还有天下百姓,需要一个慈祥的母亲和贤明的皇帝,那些人,比他更需要她。
而他,不能自私的把倾颜带走。
花倾颜用面颊贴着墓碑上,墨熙宸的名字,眼中流血——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把我一个孤零零的留在世上,我不想做什么女皇,更不想做什么千古一帝,女人,就应该站在夫君身边,相夫教子,不是吗?
墨熙宸!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为什么!
倾颜没也没了泪痕,一壶壶在嫣红的樱唇中留下,清澈的酒液溢出唇角,顺着白皙的玉颈滑下,就好像一股股悲痛的泪痕,打湿了嫣红的红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