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事交给杜长史办。对帝都人事,杜长史比穆安之要熟的多。
  这位六品赵丛赵校尉,穆安之一说杜长史就知道,“他呀,下官知道这人,赵家在先帝时勉强还成,赵校尉的祖父曾任两湖四品按察使,到他父亲,一辈子未出仕,到他这一代,更是全指望着林家。赵校尉的姑祖母是林大将军的母亲,他亲姑又嫁给了林大将军,他们两家是极好交情。他能在禁卫军任职,全赖林家照应。”
  杜长史连赵校尉吃豹子胆敢扣王妃运棉车的原由都猜的大致不差,“算起来宫里林妃娘娘是他表姑,他一向以二殿下的表弟自居。今儿这么失心疯,八成是因着殿下审了二殿下的案子的缘故。”
  穆安之冷哂,“二哥还没说什么,他这是替二哥找场子哪。”
  “二殿下都不一定认识他是哪棵葱!”杜长史道,“正经林家族人在禁卫军当差也不是他这般张狂。”
  杜长史心中已有主意,“这事臣来安排,包管他明儿个就把棉车就乖乖的送回去。”
  梁太太别院。
  赵校尉到时,梁太太正在用饭,看梁太太那一席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赵校尉自顾自的坐下来,感慨,“还是大妹妹你会吃,这就是太素了,要不我经你要席肉吧。总吃素怎么成?”
  “吃肉你往外头吃去,我这里不能吃。”梁太太问他有没有用饭。
  “我今儿是最后一天白天当值,明天能休息一天,后儿就换晚班了,刚交接了差使就过来了。”言下之意还没吃,梁太太令侍女添幅碗筷。
  侍女捧来天青素瓷,赵校尉夹了筷子素筋,只觉鲜美至极,不禁赞道,“素豆筋还有这样的味儿。”
  “真个少见多怪。”
  “平时我就知鸡鱼肘肉吃着香,真是开了眼界。”赵校尉赞道。
  梁太太一笑,“让厨下用些心也就是了。”又问他,“你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早想过来,要不是在禁卫军不敢随意耽搁,我早来了。”赵校尉扒了两口珍珠米饭,舀了碗素什锦汤,“前儿我影影绰绰的听说,大妹妹在林程那里受了委屈。”
  “你听谁说的?”梁太太敏锐的问。
  赵校尉唇角勾起几缕不屑,“我在禁卫军的年数比他可不是长一星半点,自小就在姑丈姑母膝下长大,府里人不比他熟。就他那成天个阎王脸,倘不是姑丈在那儿镇着,姑母也生怕得罪了他,你以为府里谁把他当盘菜。”
  “我说你真是白操心,你一片好心,那位只当你内里藏奸,何苦操这没用的心!”赵校尉嗤一句。
  梁太太想到当日之辱,饭就有些吃不下去,皱眉用筷了戳着几粒莹润有光的珍珠米,“我何尝不知他心存芥蒂,可这的确是桩极好亲事。陛下信重林家,若能尚主,林家必然能更进一步!”
  梁太太叹口气,“虽是费力不讨好,可这关乎的是阖族荣耀,哪怕他不知我的情,也只有林家好了,咱们这些人才能有所倚靠。”
  “怕就怕只有大妹妹你一人做此想。”赵校尉眉宇间浮现一些阴戾,反问梁太太,“就他现在这样,是能让你以后沾光倚靠的?”
  梁太太脸色微变,“别说这个了,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主要是来劝劝你,别再这么傻的费这些苦心。你以为跟人家是兄妹,人家当你陌路人都不如。说到底,咱们才是骨肉至亲。”赵校尉道,“别为那起子不相干的烦恼,我与你说,今儿我做了件大事。”
  “什么事?”林程的冷淡逐渐成了梁太太母女几人的一块心病,毕竟,林家嫡出的就这一个男丁。尤其林程还深得父亲信重,如今父亲尚在,自然无妨。哪天父亲一旦不在,林程都不必做旁的,只要冷淡她们母女,她们的日子便要艰难了。因为林程的关系,梁太太兴致不高的随口问了一句。
  赵校尉却是摩拳擦掌,“先时二皇子表弟不是被三皇子欺负了么,我把三皇子妃织布作坊的棉车扣下了。”
  “你说什么?”梁太太脸色大变,撑案站起来,“你扣了三皇子妃的棉车?”
  “是啊,二皇子表弟被三皇子泼了多少脏水,扣了多少罪名,听姑妈说赔的庄子都卖了两个。我们禁卫军接管了附近一片的巡视,有可疑车辆自然要扣下来细细检查。”赵校尉理所当然道。
  梁太太急道,“你好糊涂。二殿下病中,三殿下夫妻每天过去探望,二皇子妃与三皇子妃也很亲近,你倒去扣三皇子的马车。眼下最要紧的是二殿下复宠,你在此时下三皇子的面子,倘他迁怒到二殿下身上如何是好?三殿下如今正在御前当用!何况他那个人,听闻是极不讲理不给人面子的,他是皇子身份,直接把你拿走赏一顿板子,你也是白挨着!你何苦去得罪他!”
  “他不是极不受陛下待见么?听说还得罪了东宫。”赵校尉说。
  “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
  有梁太太催着劝着一通利害分析,赵校尉答应明天就把三皇子妃的棉车还回去,结果,不想晚上就出了意外,禁卫军那边起了大火,两百辆棉车悉数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