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里坐下,耳朵里听着他们的嬉笑,自己也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神情,让自己进入了过去标准版的开会情景,心里想着一些其他的问题。
大概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样子,这个期间,李云中一直看都没有看任雨泽一眼,也没有和任雨泽说上一句话,直到最后有个同学说时间不早了,大家不要耽误了老李的休息,这伙人才一个个站了起来,一一的和李云中告别了。
李云中就稍微的挽留了几句,然后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任雨泽在这个时候,就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起了桌上,茶几上的水杯,烟灰缸等等,这到难不住任雨泽,他是秘书出生,所以做这些不仅手脚利索,而且还得心应手。
等李云中送完了客人,回来的时候,任雨泽已经把房间收拾的恭恭敬敬,窗户也开了几扇,房间就清爽了不少。
李云中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李云中不到六十的样子,上身夹克,下身灰色的裤子,皮鞋擦的一尘不染,从外面看,他很是儒雅,平和,不像是一个省长,更像是一个学者。
但任雨泽是不敢这样想的,一个封疆大吏,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来了,没有超人的心智和手腕,哪能在宦海沉浮中走到今天的地步,千万不要让他的外面蒙蔽,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让你看到他的功力。
任雨泽小心翼翼的给李云中倒上了一杯水,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李云中沉默了好一会,才平平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肖副部长说的。所以就来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李云中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奥,这样啊。”
李云中又一次的沉默了,对这个年轻人,李云中的感觉很复杂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当初任雨泽和乐世祥翁婿两人给自己设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套,让自己竟然把任雨泽看成了自己的人,这真是奇耻大辱,多少年了,自己在官途行舟,一直都小心谨慎,而且总能洞悉所有的圈套和陷阱,但却在任雨泽面前栽了,一想到这里,李云中都很郁闷。
今天不用说,任雨泽的不速而来,定然是有事情的,从他能等到现在可以看出,他不是单纯的过来看看自己,套个近乎,而且任雨泽也不是那种阿谀奉承,套近乎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今天要说什么。
任雨泽自己说话了:“省长,我有个项目想要给你汇报一下?”
“项目?”李云中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作为任雨泽,他这几天其实一直在牵心着影视城的项目,他已经看出了冀良青的心理,知道这件事情会遇到很大的阻力,而政府其他人的表态也都是站在他们各自的利益上考虑这个项目,他们的支持并不坚决,一旦项目遇到大一点的挫折,恐怕这些人都会转变风向,抵制这个项目的,所以任雨泽要破解这个难题。
而破解这个难题最佳的方式就是找到李云中,因为就算找到省委王书记,但他也无法确定来支持任雨泽,因为毕竟在省上,政经的划分是很明确,一个省委书记没有特殊的情况,一般是主管意思形态,以及人事,方向,政策等等大事,对具体的项目,不大好插手。
就算插手,但最后还是要获得省政府方面的认可,所以任雨泽想,与其这样来回的绕,不如自己直接找到要害之处,攻下了李云中,后面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包括土地,包括国有资产等等事情也就不成其为事情了。
“是的,一个很不错的项目,而且我觉得很值得做的项目。”
李云中看了任雨泽一眼,通过他的这简单的几句话,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任雨泽一定是遇到阻力了,不过李云中还是很奇怪,任雨泽怎么会想到直接来找自己?
上次关于他的提升问题,最后是苏副省长改变了想法,来给自己做了好多思想工作,说任雨泽还是有一些优点,还说任雨泽的上来,可以让新屏市刘副市长得到一次机会。
但李云中并不单纯的这样看,他在怀疑是不是任雨泽给苏副省长做了什么工作,不过想到任雨泽在新屏市的这段时间的努力,以及他做出的成绩,最后李云中还是默认了任雨泽的晋升。
如果是这样的话,任雨泽为什么不直接找苏副省长??
实际上任雨泽也曾今想过找苏副省长来支持自己的这个项目,因为任雨泽手中有苏副省长的一个把柄,但遗憾的是,就在前天,他在给云婷之电话联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张牌已经失去了效应了。
云婷之告诉任雨泽,苏副省长在十一的时候,把那块石壁捐赠给了省博物馆,这让任雨泽好一阵的遗憾,不要说以后苏副省长不会支持自己,他不报复自己都算自己运气不错了。
任雨泽继续说起了这个项目,他重新组织了从萧博翰那里获得的所有项目相关信息,比起前几天给冀良青介绍的时候,说的更为诱人了。
李云中一直耐心的听着,他几乎一句话都没有插过,也没有提问,这让任雨泽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他看不懂李云中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对这个项目是感兴趣,还是没兴趣。
越说任雨泽心里越是没底。。。。。。
等任雨泽完全的说完之后,李云中才拿起了一支烟,任雨泽赶忙帮他点上,很突兀的,李云中问了一句:“你们市里很多人反对吧?”
任雨泽有点惊讶,自己的谈话中一点都没有涉及到别人的态度问题,但李云中还是看出了自己的诉求:“嗯,也不是很多人反对,只是大家都拿不定主意。”
“嗯,那么他们为什么拿不定主意?”
“或者这件事情过去没有过,大家都不希望过于冒险。”任雨泽嗫嚅的说。
“你感到这个项目的风险在哪里?”
任雨泽想了一下,说:“我感到没有什么风险,我们出地,就算项目做烂了,但地还在啊,那谁也背不走。”
李云中又不说话了,他淡淡的抽了好几口烟,才看着任雨泽说:“你认为五千亩荒地不值钱?”
任雨泽心里一紧,忙说:“不是,我感到很值钱的,但我们可以让他变得更值钱。”
“怎么变?”
任雨泽就说出了萧博翰的想法,说出了他准备在那里修高层住宅销售,任雨泽就说:“他可以在园区里修住宅卖,那么我们新屏市到时候也可以在园区外修住宅卖啊,这样的话,过去那里的土地一定会打着滚的往上涨,就算翻三倍吧,我再卖五千亩,这比过去那荒地的价值更高了,在说了,他直接带动了新屏市各项发展。”
李云中就眯起了眼睛,他第一次很认真的看着任雨泽,许久才说:“你野心很大啊。”
任雨泽听不出来李云中到底是说自己对项目的野心大,还是在说自己对官位,对权利的野心大,他只是能看到李云中眼中那一种淡淡的,但充满了深邃,冷凝的眼光。
李云中端起了茶杯,好一会没有喝。
这是一个在明显不过的信号了,任雨泽看得懂,但他真不想现在就离开,他希望获得李云中的一句话,哪怕就是反对的话也成,不然自己今天这一趟到底算是做什么?
但李云中却没有做任何的表示,只是露出了一丝倦怠的神情。
任雨泽心中叹口气,自己到底领教到了真正高人的手段,李云中是自己唯一一个看不透,看不清,摸不准的人。
任雨泽站了起来,恋恋不舍,但又不得不告辞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任雨泽都在郁闷,看来今天是没有一点效果,自己就像是一个一个武林高手,一掌下去,力道千钧,可惜是打在了棉花上,连一点反弹都没有。
回到了家的时候,天也很晚了,任雨泽没有打扰江可蕊,他一整夜都难以合眼,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应该怎么做,自己是不是应该吧目前的困境告诉萧博翰,不然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把人家萧博翰失误了。
这一夜,任雨泽辗转反侧,矛盾而沮丧。。。。。。
第二天任雨泽的情绪还是很不好,昨天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那么这个项目现在也就面临到了很大的风险,不要说冀良青的阻扰,就是项目真的报到了省上,只要李云中省长不点头,这个项目也还是水中捞月,一场空啊。
他这样的情绪很快的就让江可蕊感觉到了,江可蕊大概知道一点任雨泽昨天到李云中那里去的目的,现在见他垂头丧气的,知道事情不太顺利,江可蕊也不愿意任雨泽这样沮丧和郁闷,就对任雨泽说:“老公,你看过长城吗?”
任雨泽确实还没有看过,他摇摇头,不想说话。
江可蕊说:“那么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长城,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任雨泽看到江可蕊眼中的狡默,心中也是一阵的温暖,他知道江可蕊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他怜惜的抱着江可蕊的肩头,微笑了一下说:“好吧,我们去看长城,去看日出。”
他们没有带孩子,江可蕊和任雨泽搭乘了一辆到长城的大巴,当他们从北京到八达岭的时候,便陷入重叠的浓翠中了,车在道上行,两旁全是高大的山脊,比起新屏市的山,这里的确巍峨得多。
终于,长城出现了,蜿蜒于浓翠中的长城曲曲折折地引伸,引发众多豪杰的千古遐思。八达岭长城是居庸关的北口,东门曰“北门锁铜”,西门曰“居庸外镇”。北往延庆州,西至宣镇,故名“八达岭”。
任雨泽他们下车后,便觉得十分凉爽,山风舞动着长城,一派孤傲的性格,更衬托出它的气势,长城的石阶很高,蹬步稍许有些费劲,向上攀爬不得不低头弯腰,八达岭道极宽,可使五马并行,整座城墙用花岗岩条石和特制城砖砌铺而成,守城可谓“固若金汤”。
在手扶石栏的时候,任雨泽就顿觉凉意,这城墙边有敌台、垛口和躲洞,也有排水系统,约行十步便有一个,排水系统在花岗石脚下,有一个正方形的小洞,山风灌进来,从脚凉到手。凭栏远眺,蜿蜒长城延绵在天的尽头,经历千年的风霜便扑打在坚固的城楼上,城砖越磨越光,最后变得平滑。
任雨泽似乎一下就看到了当年的刀光剑影,它们仿佛在眼前闪现,当年直赴沙场的骏马仿佛也驰骋在眼前,当年的喊杀声仿佛也在耳畔回响,当年的烽火仿佛也燃于眼前……任雨泽怎能不屈服于“出塞抱琵琶,骆驼还故乡”的游离,怎能不屈服于李自成闯八达岭,夺关而入的豪迈,长城静观了多少千古青史,濡染了多少英雄儿女的情怀?
到长城来,不得不登上好汉坡,但登上它时不管是任雨泽,还是江可蕊,都已背湿一片。原先稍为平坦的路越来越陡,只觉站不住脚,只得握拳前行,手心早已攥出了汗。
任雨泽明显的感觉到了体力的不支,他爬到后来,腿肚已没有了知觉,只觉得一阵阵发麻,到达好汉坡时,才觉得累瘫了,山野的清风从城墙口一阵阵灌进来,毛泽东的题字“不到长城非好汉”在山风中特别醒目。
长城远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下面用英文标注着“oneworld,onedrem”,左边是奥运会的会标,2008,我们共同期待,一个梦想便立在这块中华瑰宝上。
当太阳抵达正上方时,任雨泽他们的在长城下用餐的时候也到了,因耗费体力,肚中饥渴,本想大吃一顿,可这儿的菜太咸实在咽不下去,只得悻悻吃了碗杂酱面,下午的长城依旧巍峨,长城博物馆内的东西一些是仿制品,除了刀剑、铠甲、大炮和长城巨大的模型,其它任雨泽没有多大兴趣。
江可蕊也是感到很累很累,这个晚上,江可蕊睡的很香,但任雨泽还在怀想那宏伟的长城,透明的心幻化作雨丝,滴落在那厚实的、古老的城墙上,看到这祖先留下的遗迹,任雨泽一下就感到了人类历史的沧桑,而自己也不过是这历史长河中微小的一个点,自己这点麻烦,这点忧愁算的了什么呢?
他的心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第二天,当他们起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抬头一看,一轮皎洁的弯月还挂在半空,日出,还早着呢?可等任雨泽和江可蕊洗刷完毕,回到帐蓬旁,忽然听见大家的惊呼声,急忙四处张望。
“哇,太美啦!”看到那情景,任雨泽也忍不住呼喊起来,原来,这就是美丽绝伦的日出!那远处红光一片,仿佛是一个红色的“大火球”正在缓缓上升,先是一个小小的亮边,接着,半个太阳出来了,天空渐渐红起来了,太阳越升越高,从最初的并半圆变成了圆形。
忽地一下,太阳蹦出了地平线,射出万道金光,把云朵镶上了一层金框,太阳完全升上了天空,金灿灿的光铺满了大地,驱散了晨雾。
回到北京的任雨泽又一次的焕发出了自己的自信和勇气,固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说服冀良青,扭转李云中想法的好办法,但任雨泽却没有了一点沮丧,他只是想,自己努力过就好了,事情能不能成,事情会不会达到自己理想的效果,那已经不再重要,自己只要努力,努力,继续努力。
七天的假期抛去路途耽误的两天时间,其实很短暂,一转眼,任雨泽和江可蕊就要回新屏市了,乐世祥和江处长当然很舍不得女儿和外孙的离开,但儿女情长不是他们能够享受的情感,因为他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必须放弃一些常人轻易就可以拥有的东西。
飞机再一次的起飞了,江可蕊看着远处其实什么都看不清的候机大厅,眼泪不断的流了出来,任雨泽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可蕊,缓缓的把她用在怀里,对她说:“好了,不要伤心了。”
江可蕊擦着泪水,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啊,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见到他们。”
“我理解你的感受。”
“光理解又什么用处呢,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老爹,老妈住在一起。”
“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回到这里,永远住在这里。”
任雨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光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