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你们不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们。只是,你希望谁来帮我,如果是那些士绅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我是县令,他们不应该听我的话吗?”
周怀山习惯了他无论说些什么,其他人都会毕恭毕敬的去完成,从来没人拒绝过他。
说好的这种人家的孩子早熟,满脑子政治和阴谋诡计呢。
如果不是这种时候,她真想哈哈大笑三声。
看他清澈的眼神,确实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叶青蕊叹了一声。
“那些乡绅老爷巴不得有个灾年,他们仓库里堆满了粮食,从外头买的粮食还在源源不绝的运进来。只等着这些老百姓吃不上饭,好拿粮食去换他们的土地。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失去了土地,最后不得不沦为他们的佃农或是奴仆。”
叶青蕊的庄子里头,就有不少因为灾年失去土地的平民,要么给人种地混口饭吃,要么自卖其身,沦为奴仆一流。
他们谈起之前的一切,除了感慨天灾外,最多的就是控诉当地那些落井下石的士绅和商人。
周怀山愕然,还是第一回有人告诉他这些事。
不过,他两年前已经开始接触四方商行里的生意,一听就知她所言非虚。
“资本逐利,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问题在于,你是樊城的父母官。别人可以自扫屋前雪,但你不可以。你身上压着的是这些百姓的生死存亡,你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叶青蕊拉开发呆的周怀山,看着人点火。并不是她有多么的高尚和无私,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她希望能活在一个富足安稳的地方,而不是生活在一个破败污秽,饿殍满地的世界。
再退一步说,穷人一多,富人就越发扎眼。特别是象她这样新富起来,又没什么后台背景的人家。最重要的是,他们家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她害怕,害怕天灾之后的人祸。
徐靖成很没有存在的感的一直站在叶青蕊的身后,静静听着她从蝗灾一直说到人祸,心里的骇然不是一星半点。
他身为读书人,从来都是把为天下苍生谋福址视为已任的,可他发现自己似乎仅仅把这个当成了一句口号,而不是真的当成了信条。
难怪山长一直说他书读的好,却太年轻,让他好好游历一番,再赴京城赶考。他一直不太以为然,总觉得自己又不是出身世家的贵公子,从小就知民生,懂百姓疾苦,根本不用再刻意深入民间去学习什么。
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山长一直以来想说的是什么。
他的功利心无比的强烈,他所有的努力目标一直是那么的明确,就是上京赴考,给父亲争一口气。
其他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书里的事,只是他考试要用的事。他缺少的,恰恰就是叶青蕊自然而然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悲天悯人的情怀。
灾难来临时,不是安然的站在一边被动的看着事态发展,心里想着和我无关,而是极其自然的想去承担责任,想拯救身边的人。
正是山长从来没有明说,却一直希望他能拥有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