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仿佛是母亲在哭,又仿佛有男子简短的说话,她脑子里只是嗡嗡地,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混乱着发疼。
身上热得这样难受,像夏日正午的时候在太阳下烤,像在灶膛边烧着火,体内有无数个滚热的小火球滚来又滚去,像萤火虫一般在身体里飞舞着,舞得她焦渴不已,用力地撕扯着盖在身上的衣服被子。
迷迷糊糊地,像是抱上了一块极舒服的大冰块,丝丝地清凉着,安慰下颜熙身体里的焦热和痛楚。
那冰热得融化了,过了须臾又凉凉地抱上来。那种凉意,像夏天最热的时候,喝上一碗凉凉的冰镇梅子汤,那种酸凉,连着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是舒坦的。
也分不清是错觉还是梦境,颜熙只觉得鼻尖似乎一直萦绕着淡淡清苦的杜若香气。
不愿也不敢多想,她翻个身,终于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颜熙自己感觉出自己仿佛病得很严重,依稀又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只孱弱着无力去看清。
每日恍惚醒来,不过就着青竹或者凝霜的手茫然地吞下药汁,口中无味,竟然也也丝毫不觉得苦。
偶尔吐出来,又端来新的一口一口地喂进去。
有时含糊地说上两三句话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话就觉得倦意沉沉袭来,连眼睛也懒怠睁开了。
索性重新和被昏昏睡去。
如此这样折腾了也不知几天,颜熙真正清醒过来那回,天已经要亮了,口中只觉得焦渴不已,摸索着要去拿水喝。
眼中酸酸的迷蒙着,周遭的一切在眼里都是白蒙蒙的毛影子晃悠悠。好久才看得清了,却不晓得在哪里。只见窗帷密密垂着,重重帷幕遮着,几乎透不进光来。
只在窗帷的叠合的一线间,缝隙里露出青蓝的一线晨光。
只那么一线,整个内室都被染上了一层青蓝的如瓷器一般的浅浅光泽。
四下里静悄悄的沉寂,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残了,深红的烛泪一滴滴凝在那里,似久别女子的红泪阑干,欲落不落在那里,泪垂不止。
眼神定一定,竟见是赵煜横躺在窗前纱帷外的一张横榻上,身上斜搭着一条虎皮毯子。
他睡得似乎极不安稳,犹自蹙着眉峰,如孩子一般。让人不自觉想去伸手抚平它。
晨光熹微透进,和着温暖昏黄的烛光透过乳白色半透明的纱帷落在他脸上。
他原本梳得光滑的发髻有些散了,束发的金冠也松松卸在一边。
颜熙心里混沌着,只觉得是在梦中。
再次看着他,仿佛如今已经是前世今生一般。
颜熙只是安静看着,却觉他双目轻瞑,微微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人似巍峨玉山横倒,就连这睡中的倦怠神情都无可指摘之处。
他本就气度高华,从容洒脱,素日里给人沉静凛然之感,此刻睡着却是有着一种平时没有的孩子一般的放松。
颜熙凝视于他,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见他身子一动,身上的虎皮毯子几乎要滑落到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