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明朝廷,并无对错之分。
所以此事我无法帮你选择。人生之事,最关键的几步,都得靠自己选择,连父母至亲都无法帮你,何况是我呢?”
徐渭很清楚,胡宗宪真正过不了的关,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希望杀了徐海立威,让其他官员都看看,他胡宗宪并不只是萧风的人,他本身就是大腿!
深夜,胡宗宪走进了徐海牢房,徐海满怀希望地看着他。胡宗宪却不搭理他,只是独自踱步,走来走去。
“胡总督,听说罗文龙已经被斩首了!我什么时候能放出去啊?”
胡宗宪充耳不闻,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徐海。然后胡宗宪又走到了王翠翘的门前。
徐翠翘的房里仍然亮着灯,小丫鬟们已经睡着了,隔着窗户缝,胡宗宪能看到王翠翘美丽而憔悴的脸。
“呜呜呜,海哥,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劝你相信徐渭,相信胡宗宪的。海哥,我后悔了,我不想上岸了。
只要跟着你,在海上呆一辈子也行。胡宗宪如果杀了你,我绝不会跟任何人,我跳海去找你。”
胡宗宪的脸冷了冷,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屋内哭得正伤心的王翠翘毫无察觉。
胡宗宪走回总督府前堂,正在沉吟时,徐渭领着俞大猷进来了。胡宗宪不禁一愣。
“大猷?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还得两天时间呢。”
俞大猷睁大眼睛四处踅摸,终于找到了放在墙角的酒坛子,拎起来拍开泥封,喝了一大口。
“我快马加鞭啊!这一路上连店都没怎么住,更别说喝酒了,等我再喝一口过过瘾。”
胡宗宪含笑看着俞大猷喝了半坛酒后才开口:“说吧,这么着急往回跑,是萧兄有什么吩咐吗?”
俞大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师父让我带给你的,除此之外半句话都没有,我问了好几遍,师父只说交给你就行。”
胡宗宪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锭银子,五两整。
胡宗宪更疑惑了,反复看着那锭银子,凑近灯光,看上面是否有什么刻着的文字,但什么也没有。
就是一锭再普通不过的银子,底下刻着铸造局的图样,是一锭官银,成色非常好。
徐渭也不明所以地看向俞大猷:“萧大人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吗?”
俞大猷肯定地点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胡宗宪托着这锭银子,狐疑地看了半晌,忽然之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托着银子的手也颤了一下。
他抛下徐渭和俞大猷,转身就走。俞大猷奇怪地想喊他,却被徐渭拦住了。
“大猷,让他自己琢磨吧。你一路辛苦,走,到我屋里去,我正喝着呢,酒菜都是现成的,给你接风!”
胡宗宪一路大步流星,恨不得跑起来,直奔总督府后堂的主卧室,吓得路边值夜的丫鬟们纷纷让路。
一进房间,画姑娘正在灯下装模作样的假装刺绣,不停地打着哈欠,见胡宗宪回来了,一下扔掉了手里的布。
“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我都要睡着了。”
胡宗宪手里紧紧的攥着那锭银子,声音微颤:“你当初跟我走后,托人给萧风送过测字的钱,是多少?”
画姑娘一愣,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怎么这时候想起来了?
“他当时测字是二两银子,我托小水给他送了五两银子,让小水替我谢谢他,让我找了个好老爷!”
画姑娘边说边站起来,撒娇般地把自己最骄傲的成竹顶在胡宗宪的身上,小手也开始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胡宗宪此时真的没这个心情,某部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声音发颤,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告诉过别人?”
画姑娘锲而不舍地摸索着,不信胡宗宪忽然就不行了,被胡宗宪这一问,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老爷,你也没让我保密啊。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告诉别人,只是临走前跟燕娘吹嘘过一次。
老爷,你别生气嘛,人家不是高兴的吗。燕娘对我很好的,我是真拿她当半个娘呢,高兴的事也只敢跟她说说。”
“你是怎么告诉她的?”
画姑娘感觉胡宗宪可能真生气了,吓得把手缩回去了,但成竹顶得更用力了,每次胡宗宪生气,这招总是屡试不爽。
“老爷,那不是你对我说的话吗?你不记得了吗?”
画姑娘眼泪汪汪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胡宗宪却顾不上怜惜,只是一个劲地逼问。
“你一个字不差的给我重复一遍,一个字都不许差!就当我是燕娘,说!”
画姑娘终于害怕了,胆怯地看着胡宗宪,声音颤抖地复述。
“古老爷不姓古,他姓胡,叫胡宗宪,是巡按御史呢。他答应了要帮我赎身的。
不,妈妈别担心,他不会骗我的。他对我发誓说:若是我辜负了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宗宪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脸色极其难看,吓得画姑娘往后退了一步。
胡宗宪伸手把画姑娘拉过来,搂在怀里,轻轻地亲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感慨万千。
“画儿啊,我上辈子一定积德行善,老天才让我遇见了你。
上一次,你让我结识了萧风,从此一展抱负。这一次,你救了我一命啊。”
画儿被胡宗宪抱在怀里,听他说话,心里莫名其妙,但知道他不是生自己的气,顿时开心起来。借着被抱在怀里的姿势,又开始撩拨胡宗宪。
“老爷,我听不懂,怎么我就救你一命了?”
胡宗宪心里已经做出了抉择,一块石头落地,反而全身轻松,某部分也恢复了正常。
“萧风一定听燕娘转述过你的话,他给我送来五两银子,就是告诉我,他和我的交情始于你的五两银子。
他当初收你的银子,是因为他算得准,帮你找了个好人从良。可如今他把银子还给你了,你知道是何意吗?”
画姑娘的手停住了,认真地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胡宗宪叹道:“他是在告诉我,如果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就会像我自己所说,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我的妾室,我若死无葬身之地,你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好。他当初帮你测字,帮你从良,就是害了你。
既然他给你测字是害了你,这五两银子他就不该收,所以,他才会把银子还给你。”
画姑娘吓住了,全身缩成一团。她从小就认识燕娘了,燕娘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人获罪被连累进了教坊司的。
她好不容易出来了,若是胡宗宪真的获罪,她的下场一定也很凄惨,天底下可不是所有青楼都有春燕楼那么好的妈妈。
胡宗宪的手伸进了画姑娘的衣襟里,轻轻揉捏着,画姑娘哼哼两声,放松下来,白了他一眼。
“萧公子要警告你,干嘛要绕这么大的圈子,直接说不就行了吗?万一你猜不出来怎么办?岂不害死我了?”
胡宗宪喘着粗气把画姑娘往床上一扔:“你懂个屁,我要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还值得萧风费心思警告吗?
当今世上值得萧风如此重视的人没几个,你老爷我就是其中一个,你服不服?”
画姑娘嫣然一笑:“不服,有本事你就让我喊饶命啊!”
数日后,萧风收到了胡宗宪派人送来的两锭五两的银子,他微微一笑,转手交给了刘雪儿。
刘雪儿一脸不解:“风哥,你给胡大人送了一锭银子,他给你两锭银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萧风淡然一笑:“一锭是画姑娘的命,一锭是他的命,他都交给我了,好好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