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1、合舟共济

是他们轮流带着它飞。等到?完全飞出恒星系引力范围进入虚空，启动空间跳跃的时候，则只能是由顾晗晗操作?跳跃，而?由李申展开能量场紧紧束缚住飞船，以免这艘到?处漏风的老破飞船在空间压力之下直接解了体。而?即便是如此，空间设备启动一刻发出的猛烈抖动也足够让人胆战心寒，那简直就像下一秒整个飞船就会碎成尘埃。

    顾晗晗对于穿过隔离带，回到?文明世?界的信心其实是挺足的，不足她?不至于就这么驾着一艘四?面漏风的高寿破船义无反顾得?就上路。但当强光暴起，飞船在撕裂巨响声中一头撞进空间裂缝的时候顾晗晗也不由得?升出胆怯，她?几乎后悔出发，并为自己的草率感到?头皮发麻。

    但好在跳跃成功了，行将解体的老破船体扛过了空间跃进一刻的巨大压力实现穿梭。当然，由于主动力系统损坏严重?，整个飞船只有一套备用动力系统可以使用，能效严重?不足的缘故，最终能跳跃的距离堪堪才达到?一个光年。

    这既鼓舞了顾晗晗也令她?从心底里感到?了一丝恐惧。隔离带的宽度至少是一千光年，顾晗晗不知道他们掉到?的是什么地方。那么仅仅是按照平均估计，即便是他们方向正确不犯任何错误，飞船至少也要连续跳跃五百次才能跳出这片黑峡谷。而?如果他们犯了错，那可能会是五百次的三倍五倍，乃至十倍都有可能。这个数字堪称可怕，顾晗晗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几乎不敢详细再想。

    但无论如何，跳跃成功了，代表着他们可以继续向前?，有了迈步踏碎黑暗，离开这片禁锢宇宙的可能。但如果不继续往前?迈，那也就没有任何出去的可能了。李申显然也是这么这么想的，他带动飞船顺着空间穿出的推动力继续向前?飞了一阵，等到?飞船的状态稳定就返回舰桥，收缩能量场束紧了船身，同时示意顾晗晗再次启动跳跃。顾晗晗用力按下了启动，飞船跳跃时她?下意识得?靠向李申并抓住了他的手，仿佛他已经成了这彷徨与黑暗中她?唯一的支撑。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在这艘破船上继续合舟共济，相濡以沫得?坚持向前?了。

    飞船跳跃的方向是李申选的，在飞船的导航系统上，他们没有找到?可供参考的方向指引，资料库倒是有帝国时代早期的星图残片，但那跟现在偏差很?大，而?且在没有进行坐标校准的情况下那没有任何的价值。于是只能依照宇宙航行的传统，诉诸于迷信，抓阄决定，而?在选定之后就要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进行跳跃。这很?合理，哪怕抽到?最差的一根签，只要方向不变，一直跳下去早晚能出去，这至少比漫无目标得?乱跳来得?可靠。

    跳跃，滑行，再跳跃，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节奏。在这永恒的黑暗里，时间变得?没有意义，只有指环的时钟忠实记录着它的流淌。每次跳跃之后会有数个小时的滑行时间，那是他们休憩的时间，他们需要一点娱乐的闲暇来打发掉航行的枯燥以及在这无尽黑暗中没有尽头的绝望，而?他们的能量场也需要另外一种形式的维护和补给。每当到?了这个不必跳跃的的休息时间，顾晗晗就会打开她?的指环，开启通讯搜索。这一开始还是李申提醒她?的。

    “可能会出现信号。”他这么说道。

    信号意味着有携带着通讯设备的飞行器出现在附近的星空，在隔离带的星图中，那只能是救援力量。顾晗晗不知道李申是不是已经在暗中发出了求助信号甚而?是收到?了某种反馈，她?并没有在他身上见到?任何指环密鉴之类的东西?，有可能他没带也有可能是隐藏模式，顾晗晗从来没有深究过。但她?很?清楚，如果有信号，那么来自李唐方面救援信号的可能性也无限大于是来救她?。当然，现在担心这个毫无意义，顾晗晗只希望真能有信号出现，无论是来自哪儿的。

    信号一直没有来，一直到?他们携带的补给面包被消耗完，李申大人种植的小麦收获了第一波，他们开始想办法怎么磨面粉的时候。

    那是他们进入黑宇宙航行的第十六天?，顾晗晗指环里摊开着一本《手作?指南》打开到?手磨的一章，李申大人正摆弄着一块掰开的金属跟顾晗晗一起埋头研究的时候，信号搜索连接成功的标志突然亮了。

    顾晗晗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才扑过去捧起指环，确认之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转头看向李申，干巴巴得?说了一句：“有信号了。”

    李申掰金属的手也为之为一顿，然后就放下金属走了过来。

    顾晗晗的内心在一瞬间泛起了好几重?的情绪，她?五味杂陈得?看向李申，轻声问道：“我?们是走出去了吗？”

    “边境没有信号，”李申停了一下才如实说道，“即使有，那也只会是在澜河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