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在心里默念。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再重重地呼出来。仿佛吸进去呼出来的,是那张讨厌的脸。她用力太深,胸口闷得有些难受。
门外,突然门铃大作,接着传来隐隐的敲门声。
她懒理。整个人蜷在窗台,灭了烟,索性将脸也埋在靠垫里。
外面似乎越来越乱。脚步声,惊呼声,敲门声……混乱成一片。
拉斐觉得,这都是幻觉。她心生烦躁,以至于出现幻听。
与此同时,苏亦办公桌上安静许久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回办公桌。这个时间段,若非是重要的事情,不会有人敢打扰他。他嘴里叼着半截烟,走过去,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眉头一紧,嘴里的烟头已被快速顺手捻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
接起来,那端一片混乱。对方所处的环境太混乱,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嘈乱的背景音里。
“镇定点!”苏亦听了个大概,声音不大却威力强大,“现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冲进去把她迅速带离房间,务必确保人安全,如果她有被伤到一根头发,你……知道后果吧?”
对方原已慌乱无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听了他冷静自持的指示,瞬间觉得四肢发凉,连声音都发抖,因为他明白苏亦口中所说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很快,敲门声变成了打砸声。拉斐皱眉,住过那么多家高级酒店,第一次觉得如此闹心。在她还没来得及从窗台下来,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接着闯进来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直奔她而来。
拉斐事后回想,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那人长什么样。她只记得当时是被强行拉出房间的,她原本挣扎反抗,直到在门口闻见一股浓重的烟雾,她才觉得有危险,于是也不挣扎了,顺从地跟着那人,快速地撤离房间。好在那人似乎很熟悉酒店的格局,顺利地带着她下楼,远离危险。直到出了酒店大门,站在一片空地里看见她住那一层冒出滚滚浓烟,拉斐才惊觉恐怖,脊背直冒汗。
当想起回头寻找带她逃离危险的人,却遍寻不得。仿佛,那就只是一场梦。
没隔多久,她就被带进了警局。警察前来调查,要求那一层楼的所有住客都出示证件,或者有人出面担保。拉斐拿不出任何证件,证件和手机落在房间,而楼层已被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唯一能替她担保的卢斯年的号码,她存在手机里,却完全记不清号码。她坐在警局里,反复回忆卢斯年的手机号码,却总也想不起后四位数。警局里有位年轻男警官,大学刚毕业分配进来,正好看过拉斐在纽约发展时演过的一部科幻片,见到真人,他一下子便认出来,对拉斐的态度客气了许多。谈话内容也由一开始的例行询问变成了聊天解闷。
“拉斐!”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门口喊到:“谁是拉斐?”
拉斐站起来,拍拍年轻警官的肩头,“谢谢你,我经纪人来了。”即将重获自由的她,难得心情大好,还主动承诺改日一定给张签名照等等。
一边往外走的时候,拉斐在心里决定要煽情一回,见到卢斯年一定要扑上前去给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最好能落下几滴泪,好让卢斯年大发慈悲不再碎碎念她。
可是当见到眼前和警官并排站立的人,拉斐只想立刻转身,回到里面去。她宁愿不要被保释。因为来的不是她期望中的卢斯年,而是……苏亦。
苏亦是飞车赶来的。
电话里,他得知他派去的人进入房间时拉斐已不知去向,酒店里里外外也没有她的踪影,他当时就怒得砸了手机,当着一会议室下属的面,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砸完手机之后站起来就往外跑。
苏亦走路从来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从来都不快。但今天是真的快。此刻见向来处事临危不动的他拔腿往外跑,可想而知有多少张嘴因惊讶而合不拢。林远凡也顾不上众人惊愕的样子,跟着也往外跑。只是他下楼时,只见车子远远留下的尾气渐渐消散。
“拉斐小姐,你可以跟苏先生走了。”警官面对拉斐,笑得很到位,一改刚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拉斐并不领情。
她摇摇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不认识他。我想你们搞错了。”
警官愣了一下,尴尬地看向苏亦,“可是苏先生已经签字了。”
“我真不认识他。”拉斐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面子。
“没事,孙所长,她这几日正跟我闹别扭,所以才搬到酒店去住。给你看吧,这是我两的结婚证。”苏亦对于她的冷拒,全然无视。
拉斐本已走远,偏偏结婚证这三个字清清楚楚落入耳中,惊得猛一回头,就见苏亦真的拿出一个红本本,正在给孙所长看,“当然,关于我已婚这事,还希望孙所长能替我保密。这其中的原由,相信你懂的。”
孙所长点头,“苏先生,当然。我懂。既然这样,那苏太太就还给你了。之前不知道是孙太太,还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非常抱歉。”
拉斐走回去,不慌不忙地冷笑道:“证是假的。我们早已离婚。”
苏亦不以为然,“现在是联网时代,婚姻状况如何,上网一查便知。”
孙所长笑笑,只当是两口子闹别扭,“苏太太可真幽默。”
“我不是苏太太。”拉斐义正言辞,一脸不悦。
可惜人家孙所长并不信她,跟苏亦客客气气地应酬了几句,忙去了。这下,苏亦也不急了,不催着她离开,也不理会她满脸的怨气。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好。直到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才开口问一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语气清淡无奇,听不出更多情绪。
拉斐本想看看他手中那个红色的本本是什么东西,苏亦却早已收起,她想看也不会跟他开口。她百分百地相信,凭他是苏亦,在南城,什么样的证件他弄不到。凭他是苏亦,就算证是假的,也没人敢说不是真的。
听见他这一句,她想起自己死里逃生的过程,心情有些复杂。
“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眼神极其清冽,态度决绝。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走,你宁愿呆在这个鬼地方。”苏亦也不恼,“但是既然我来了,还签了字,你不想跟我走也不行了。”
他这话还真是令人上火。
拉斐听了,嗤鼻一笑,“笑话!”
难道我不愿意,你还要绑了我不成!
因为这次酒店纵火事件,牵连的人不少,派出所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只是到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问话完毕,被家人和朋友领走,已没剩几人。拉斐算是最晚的了。她就这样和苏亦站在门口,已引起注目。突然一阵风似的,门口突然多出很多人来。一回头,全是记者。拉斐下意识就低下了头。这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平时被人跟拍都要心生戒备,更何况这里是派出所。最要命的是,就算她在国内还没混个脸熟,身边的苏亦也是个定时炸弹,记者一见到他,必定像是苍蝇见了裂缝的蛋,岂能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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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吭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