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他害怕出现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而残杀的情况。
但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
他没有想到,一个一直妄图崭露头角却注定一事无成的人,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每每想到东方轩轾的无头尸体,他的心总是如同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样。可凶手是他另一个儿子,这让他该如何面对?
心思百转之间,马车徐徐驶到了西玄门。
冬天的阳光白的灼眼,东方远行忍住沁泪,眯着眼往城楼眺望。
他发现自己的动作很多余,像唐安这种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忽略,哪怕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
他还没来得及从满城甲胄的军人中分辨谁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城外面的叛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你们速速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叛军们面面相觑:包围了?这家伙有没有分清楚状况,分明是我们包围你们才对啊!难不成这就是京城千挑万选的将领?
东方远行叹了口气。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唐安这种人了。可笑自己的计划会一而再再而三毁在这么一个跳梁小丑手中,自己还失心疯一般想要拉拢他,委实太过可笑。
“你们听信小人怂恿,致使百姓饱受战乱,江山岌岌可危,可谓是大唐的千古罪人。索性你们遇到了以为仁慈的对手,若是你们肯回头,本人担保皇上会既往不咎。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一旦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你们的孩子以后怎么能抬得起头来做人?你们白发苍苍的爹娘该有多失望?你们的婆娘发配边疆时该有多心酸?醒醒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执迷不悟死路一条……”
看着这家伙用一个漏斗形状的木锥桶对着嘴巴,将声音外放的出奇的大,东方圆形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如果说这家伙还有一点长处的话,恐怕就是魅惑人心的本事了。若是任由他继续鼓动下去,谁也不敢说会不会在军中暗生变故。
东方远行下了马车,仍旧在护卫的陪同下靠近城墙,朗声道:“唐安!”
不用他开口,唐安早已注意到这个排众而出的老不死的。当看到他四周尽是举着巨盾的护卫时,眉头微微一蹙,对旁边的马尚率低声道:“喂,你能不能在这么严密的保护下射杀那老头儿?”
马尚率挠挠头,为难道:“大人,那盾牌太厚,俺怕是射不穿。”
“总要试过才知道,放一箭试试,万一射死了呢?射杀敌方首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份功劳可是谁也抢不走的哟。”唐安如魔鬼一般地煽动道。
马尚率听得心花怒放,二话不说便抽出箭矢,迅疾无比地射出一支追魂箭!
“哆!”
多亏护卫眼疾手快,匆忙架起黑色巨盾挡在了东方远行身前。饶是如此,箭尖还是狠狠地插在了金属盾面上,足见这一箭的威力。
两军交战,比的是谋略战术,士兵勇武。而阵前谈判时斩杀来使的事,寻常将领虽然也想做,但却不能做。
唐安做了,做的这般自然写意。叛军们愣了好半晌,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开始破口大骂。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卑鄙无耻!”
“臭不要脸!”
唐安脸上难掩失望的表情,旋即又举起自制的扩音器,道:“吵什么吵,你们是叛军知道吗?我们这一箭,是正义之箭!”
正…正义?这位唐大人到底有多好的心理素质,才能将如此阴险的举动用这般光明磊落的语气说将出来?
说着,唐安又扭头看向东方远行,一脸同情道:“老东西,你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还想要当皇帝干嘛?你看看你——好像一阵风都会被吹倒一样,你确定自己能活过今天晚上?”
东方远行还没说话,旁边的护卫便道:“混帐!我们相国大人对大唐忠心耿耿,只因朝廷奸佞当道,故而才……”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唐安毫不客气地吼了一声,又双目炯炯地盯着东方远行:“老东西,你把这群蠢货骗得甘心为你卖命,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道理。你不去做神棍,实在是太可惜了。我猜……你一定没告诉他们,十三年前的那场政变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哦对了,你勾结夏国人侵犯西域边陲,答应人家等你事成之后将大唐西域江山割让的事,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吧?”
叛军阵中,人人面色大惊。他们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那个身影佝偻的老人,暗叹相国大人一生为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们在等待一个解释。
东方远行明白唐安挑拨离间的险恶用心,所以他根本没有耽误时间的打算,脸如寒霜地“哼”了一声:“唐大人,老夫没空和你闲聊。皇上让老夫来西玄门看看,不知道你准备给老夫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