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勋再也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够了,我们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再折磨他了。”
言旭听了宁勋的话全然无动于衷,只是瞥了他一眼,口中道:“我留意你很久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刚从北方回来的,只不过故意与这小子前后脚到。还当我瞧不出来,你们是一伙的吗?”
宁勋看着言旭的眼睛,身子一阵阵地发寒,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席明智却失去了理智,便是他不像说,说的也已经足够多,自己只怕再想搪塞也搪塞不过去了。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要你爹的这封遗书?”言旭蹲下身冲席明智道。
席明智双目迷茫,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言旭满意地抚了抚胡须,指着宁勋:“那你就当着我的面杀了他。”
一席话,听得宁勋顿时汗毛直立,若放在以前他自然不相信席明智不会杀自己,但现在的席明智却是……
北极门的两名弟子松开了席明智,将他从地上扶起,言旭将手中的长剑递到了席明智的手中,用一种似呓非喃的声音道:“杀了他,我就把你父亲的遗书还给你,这里只有我们在,没有人看见的。”
“我……我做不到……”席明智的手抖动得厉害,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不,你做得到。他们都是一群坏人,只有你爹,你的家人才是你该信任的人。你爹若是见到你为他报仇,肯定会十分开心的。就像你爹信上写的那样……”
言旭用手帮助席明智握紧了剑柄,又续道:“你不杀他,他迟早也要杀你。你们席家背叛过狄秋,他们早就已经下定决心除掉你,你的伯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明智别听他胡言乱语,你伯父不是狄大哥杀的!你忘了,在浮云寺里狄大哥还救过你的命吗?”宁勋大喝道,希望借此喊醒他。
但席明智已经彻底失控,那杀害他伯父的虽然不是狄秋,却是和狄秋最要好的吕杏儿。若不是狄秋的命令,吕杏儿又岂会那么做呢?难不成真的如这言旭所说,狄秋他们早就准备除掉自己?伯父是除了言北辰以外唯一一个知道狄秋杀死言厉的人,狄秋他有动机,他有非杀伯父不可的动机!
“不……你骗我,你们一直都在骗我。”席明智眼神开始变得恐怖,渐渐露出凶残的光芒,“他救我只是逢场作戏,是要我做他的棋子,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言旭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狄秋一直都在骗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你。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伯父,他们的死都是拜狄秋所赐。杀了他,为你的家人报仇吧!”
宁勋已知事情无法挽回,极度的恐惧使得他连连后退,一旁久立无言的苏大夫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说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席明智出手了,果断地出手了,那一剑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宁勋的心口处。他的手已经停止了颤抖,那一剑刺得又稳又狠。血液从宁勋的心口处不断淌出,浸透了衣裳。
宁勋只觉得天旋地转,父亲宁俊涛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吗?可是裴朗的风铃草还没有找到,父亲现在也下落不明。还有狄大哥,狄大哥还在碧云宗的……
席明智又加了一层力道,深入宁勋的伤口,只听得长剑“呲”地一声,穿胸而过。宁勋心中剧痛,双目圆瞪,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像一根稻草一般软倒在了地上。
“你……”苏大夫惊愕得指着席明智,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出手杀害宁勋。却不料,席明智手中长剑又一次刺出,这一次竟是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席明智踉跄了两步,手中长剑跌落在了地上。
言旭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好!非常好!哈哈哈……”
“我……我杀人了?”席明智错愕地回过头,看着地上的尸体,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他做的。
言旭捡起地上的长剑,在鞋底擦干了血迹,将手中席寸义留下的遗书放在了桌上,冲弟子挥了挥手:“我们走。”
三人这才匆匆离开了药庐,朝着北边去寻狄秋的下落了。
席明智软倒在地,缓缓爬到宁勋的面前。只见宁勋双眼看着屋顶,竟是死不瞑目。
“这不怪我,只能怪你们,都怪你们自己。”席明智冷静下来,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道。
这时,席明智忽然瞧见宁勋的怀中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将东西取了出来。只见,是他们之前在那片树林中,从碧云宗门人尸体上搜到的秘籍《嗜血掌》。秘籍上染着宁勋的鲜血,鲜红的颜色浸透了半部秘籍。血液侵染处,竟然浮现出一些他不曾见过的小字。
当初,这本秘籍是这个样子的吗?席明智心中想着,一页页翻开了秘籍。只见血液所到的地方,皆露出一排排细小的字,好像是对正文的注解。
席明智又沾了一点血液,涂抹在没有血迹的地方。只见纸张一碰到血液立马也跟着显现出新的字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席明智狂喜道,“有了这本武功秘籍,狄秋我迟早可以杀了你!”
正当席明智欣喜若狂之际,药庐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朗儿,苏大夫,今儿个没有乳鸽,烤鸭倒是不错,我给买了两份。”
席明智听到声音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来。他左顾右盼,见没有藏身的地方,只好赶紧钻入了后堂。
这在药庐之外呼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朗的父亲裴敬之。这时临近中午,他恰巧出去买菜,这才幸运地错过了北极门的那些人。
一进到药庐之中,裴敬之刚想大声招呼大家来吃饭,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手中的烤鸭猛地掉在了地上,口中惊呼道:“宁勋!苏大夫!你们……”
裴敬之连忙上去扶起宁勋的尸体,一探鼻息却见人已经死透了。他跟着再去查看苏大夫,竟也是如此。
“不好!朗儿!”裴敬之大喝一声,连忙要进屋去看裴朗的情况。
可脚下才进了一步,一道血光骤然从面前飞起。血液飞溅而起,直接在墙上画出一道勾月。裴敬之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处一尺剑锋穿胸而出,上面鲜血淋淋漓漓滴落下来。
“朗儿!”裴敬之惨呼一声,重重趴倒在了地上。
可纵使中了这一剑,裴敬之却还是使出身上所有的力气,不住地朝着后堂要爬去。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受到伤害,绝对不可以!可身后再次袭来的这一剑却彻底断绝了裴敬之的念想,这一次刺的是他的后心。
裴敬之闷哼一声,眼睛微微抬起,却看到席明智正站在门后,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裴敬之的身后响起。
“刺啦”长剑似乎又刺中了什么,女人又自言自语道:“杀了。”
席明智捂住嘴巴站在门后,吓得魂不附体一动也不敢动,这声音竟是杀害自己伯伯的吕杏儿!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刺啦”声又响了几次,伴随着毫无感情的女声,在药庐中此起彼伏。
席明智直等了许久,直到那声音停歇,这才敢偷眼瞧视。只见屋外大堂中,身着红衣的吕杏儿手中握着长剑,冷眼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血液在长剑上不住地流淌着,汇聚成一个血洼。而宁勋与苏大夫的身上,赫然多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