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气。便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开始瞧了几眼,后面便不关注了。
狄秋坐在大堂里头,心满意足地用过了饭,自知已经瞒过了北极门的耳目。便伸了伸懒腰,让小二引了自己去那客房。
且别说这小二还真的识趣,竟真给狄秋找了东面的一处地方。里头不仅烧着热炕,还点上了沉香,一大桶热水也更是熏得整间屋子烟雾缭绕。
“不错,你先下去吧,等我洗完自会喊你。”狄秋从怀里掏了一个碎银丢在那小二的手里:“若我没喊,你就别来打搅,晓得了吗?”
“晓得,晓得。”那小二从来是只认钱不认人,今儿个遇上狄秋这般出手豪绰的大爷,自然千万吩咐都是答应下来。
入了屋以后,狄秋反手将门闩紧,竖起耳朵一听,自己左右两间房原来都有人住。只是,当他以进门,那说话声便顿时息了。
狄秋也是心领神会,假意哼着曲儿,便开始脱衣服,然后将手放在浴桶里头拨弄出了水声。
不多时,隔壁传来一些细小的声响,门被打了开来,似出来找人。随着楼梯上下的脚步,又有细碎查问与解释从不远处传来。待到一切讯毕,那房门这才重新关上。接着,隔壁房间里头,总算发出继续的说话声。
这时,狄秋也不清楚言旭在不在墙的另外一头。一边将毛巾与长袍系在一起,连在浴桶中不断搅出水声,一边将身子缓缓贴到了墙上去偷听。
只听得一个十分沉闷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这孩子说来也是命苦,在外头流落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
“阿公,我爹真的叫言厉吗?”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
“是了,你爹就叫言厉。不过你不该叫我阿公,该叫我师叔祖才对。”
“是,师叔。可我爹呢?我爹他人在那里呀?”
“哎,说到你爹,都怪那丧心病狂的狄秋。”那要求孩子称呼自己为师叔祖的中年人叹道,“他已经被这奸贼给害死了!”
“什么……我爹他……”
“你别哭,这中间的事情我会细细与你说明白的。但有一点你尽管放心,以后这北极门就是你的家,师叔祖绝不会让你再像以前已经四处漂泊受人欺负的。”
这孩子在他比凌绝顶带来北境之前,就问过自己娘亲很多遍,为何别的小孩都有爹娘,唯有自己只有娘亲却没有爹爹。每当如此,她娘就一个劲地抹眼泪,让他不要继续问。久而久之,他对父亲的思念虽然与日俱增,却又难得一片孝心,生怕让娘亲落泪,是以再也没有追问过这事。
直到有人找到他,说是自己知道他爹的身份与下落,这才一路懵懵懂懂地跟了过来。心中是无限的期盼,总算等到能见到自己亲爹的这一日。
熟料,在自己被交给眼前这个让自己称呼其为师叔祖的人后。不但亲爹的面没有见到,甚至还被告知他早已经亡故。如此晴天霹雳,怎能教一个孩子受得住呢?想到一边是恩养自己的母亲,另一边是突如其来的杀父大仇,他不禁想要退缩,回到母亲的怀抱中去。
隔壁这一番言语间,偷听良久的狄秋不由地一阵恍惚,毫无疑问这说话的中年人定是那言旭无疑,只是这小孩是怎么一回事。按称谓来判断应当是言厉的孩子,可为什么言旭却说自己找了他好长时间?难不成那言厉曾经还在外头有过一段露水姻缘,遗落过私生子?
狄秋实在分辨不清这些丝萝藤缠的关系,不得已又将耳朵贴到了墙上。却听言旭又道:“如今我将你寻回,为你爹报仇那是迟早的,但眼下却有一件事却是不得不做。”
“师叔祖你尽管说,我虽然小,但是要是与我爹,与北极门有关,那我肯定帮忙。”
“好孩子,这就对了。”言旭满意地笑道,“我且问你,你是言厉的孩子对不对?”
“对!”
“好,那我再问你,你很想报你爹的仇对不对?”
“对!”
“嗯。”言旭点了点头,又道,“那如果有人要阻碍你为你爹报仇,你应该怎么做?”
“这……”那孩子先前两问都是不假思索,但说到这个话题,一时间却答不上来。饶是他年纪太小,也看不破言旭的阴谋诡计,更是真的不懂,怎么会有人阻碍自己为爹报仇。
言旭见他说不出来,赶紧提示道:“这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爹,这更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所以,你要为你爹报仇,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是不是?”
“是……所以师叔祖,那是不是说阻碍我报仇的,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对,对极了!不愧是言厉的孩子,可真聪明。”言旭极力夸奖道,“所以啊,那些阻碍你报仇的都是坏人,你娘有没有教过你,对付坏人应该怎么办?”
“坏人就该抓起来,然后送到官府去。”小孩奶声奶气地道。
“诶!”言旭顿了一顿,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说,“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北极门也有北极门的门规。送官府那是人家的法子,你既然是我们北极门的人,那自然要用我们北极门的法子对不对?”
小孩想了想,也不觉得这说法有什么错误,连忙点了点头道:“师叔祖说的是,我既然是北极门的人,那就按北极门的办法。”
“好小子!你们看着般悟性,与言厉何等的相似,你们却还说他不是言厉的孩子吗?”言旭冲身旁的北极门众弟子道。
那屋里围着的七个人,只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论长相这小孩如何也与他们的师兄言厉有什么相似之处,但师叔说他是,却又是不敢反驳。
等了许久,这才有一名弟子壮着胆子道:“师叔,这小孩您是从哪里找来的?我瞧他长得实在不大像,会不会是您被人给……”话语间,分明另外有所指。
“哼,你懂个什么?真个全白痴!”言旭见有异议者,心中暗自冷笑,当即反客为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白日我接见的那人不是别的,正是我一直托付寻找此子的帮手。从得知言厉身故,得到北辰手信南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派出去了。若我信不过他,岂会叫他帮忙呢?这孩子费尽千幸万苦才找到,可以说是千幸万幸,你却还敢大言不惭说这言厉的骨肉至亲与他长得不像!摸摸你的良心,可对得起死去的师兄吗?”
那弟子被言旭的一通乱骂弄得面红耳赤,可这事情别说是自己,就连其他弟子也从未听言厉提过,这忽然冒出一个孩子来,如何能教自己不起疑呢?
正当他再要辩驳的时候,却忽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手。撇过头一看,只见是一名弟子在冲他悄悄摇头,警告自己赶紧闭嘴。
那孩子见两人无端争吵,也听不出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却也是颇为在意,自己与他爹言厉长得不像这事。竟然脱口而出:“师叔祖,我爹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呀?”
面对孩子的追问,言旭愕了一愕,紧接着便笑了。口中说道:“你爹是个英雄,一个大英雄。你既然是你爹的孩子,那你迟早也是要成一个大英雄的。”
“我……我真做得到吗?”
“做得到,有师叔祖在就一定做得到。”言旭面色一凛,忽然直起身道,“北辰的作为大家都看到了,不但处事不周、虑事不详,更是难堪大任。这孩子既是言厉的孩子,那我北极门的就当辅佐他为掌门人乃顺理成章之事。所以,我现在宣布,这孩子便是我们北极门的新任掌门人!”说罢,目送凶光,环顾四周,骇人的气势,逼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那方才还有异议的弟子,尚且还算有些骨气。但在这骇人威严之下,竟也是面如土色,身抖如筛糠。战栗惊惧间,道不出一个字眼,俨然已经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