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没人懂她,便是堂下的陪着她的懒散少年也只是做做样子,可能另有企图。
那时的秋烟雨认为,江云只是特别,做出了些非凡之举,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做样子在给她看,很快便会原形毕露。
于是她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
可是后来江云一切如故,只是在临走前,对她抱拳深拜。
这令秋烟雨有了挫败感,于是出言相寻,江云的感悟。
江云对她说:“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是关于一个师傅和一个徒弟的故事,也是一只猴子的故事,听上去有些滑稽,师傅很想教,但泼猴善挑,总问:“能得长生否?”
这样的提问重复了无数次,让秋烟雨觉得,猴子有些可爱了,但也仅是可爱,如同那时的江云,莫名其妙的陪了她那么多日,令人忍俊不止。秋烟雨并没能意识到,江云说的是他自己,而且那只猴子也不可爱,他的心里很苦。
修仙问道为的是什么?能得长生否……
有谁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世间百魅千迷,总能令人眼花,仙途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秋烟雨觉得自己懂了,也悟了,可还是没能逃脱欲的迷乱。
所以秋烟雨很懂江云此时的心情,那是异与凡常的凄冷独处,不是江云想要这样,而是天道如此。
关于道,江云的境界远远超出了常人,没人懂他,虽然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室,但内心深处还是很孤独。
又或是,他想要类与常人,所以才有了自己的家室。
可天道又逼迫着他,不得不去做那样的人……
秋烟雨意识到,自己就是这天地炼炉中的一枚炭,不但燃烧了自己,还灼烧着他人,自己的修行还不够。
是以: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
江云不争不害,他从没给任何人添过麻烦,但所有人都在炼化他,令他身不由己。
而这一次,灼伤江云的人是秋烟雨自己,她把江云架与炉中来炼。秋烟雨为此感到难过,心酸。
但她记住了江云的话:言有宗,事有君。莫能知,莫能行。
道理懂了,但不明证自己就能做到,修行就是克服情/欲之惑,顺天应人……
自始至终,秋烟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她很想说声对不起,但她敬畏与天道的繁浩喝遥不可及,再不敢妄谈知天问道。
直到她抹干了眼泪,拿起江云留下的书册,认真观看。
书中写着——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不能见,莫不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江云这是在告诫秋烟雨,不要敬与天道的繁浩固步自封,君子与小人都做不得。天道当前,君子自缚牢笼,小人逐利忘命,而这都不可取。天机,为盗!
而盗指的是造化万物,为己所用。
这让秋烟雨深呼一口气,望向窗外,她又有了那样的感觉,如拨云雾见青天,心情说不出的畅快起来。
她笑了笑,返回到几案边,打扫干净后提起笔来,开始对《阴符经》做起了自己的心得注解。
伊人默默,如消岁月,如证诗云:道祖湛阴阳,三分秋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