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春意昂然,兴致勃勃,高谈阔论道:“高文翰实在可恶!”
红翠下意识看了看暗香。暗香明白,格格有些醉了。
说了这句话,格格又饮一杯,颇有酒壮谈兴的意味:“他自认为我手中没有捏着他的证据,所以才那般沉稳。也亏他做得滴水不漏,竟没留下丁点证据。想来,若晴心中恼恨万分。”
暗香劝道:“格格也别恁介怀了,凡事顺其自然才是。若为个把贪官污吏伤了格格的金贵玉体,那才叫一个不值得呢。”
格格愤而说道:“也不是介怀,只是无能为力。明知道高文翰收了士子银子,却不能拿他问罪,实在憋屈。”
暗香正要再劝,红翠哧了一声,撇嘴说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还不知什么样儿呢?小时候,我常听我妈说,丫啊,人生一世,很多时候得认命。命中所有终须有,命中所无莫强求。我们在娼院卖笑的人,身子心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只管听天由命罢。再说了,终日伤感能咋样?万一明日一早起来,就有意外发生了呢?无论如何,我们总要笑着生活下去。”
别看红翠平日嘻嘻哈哈没片刻消停的样子,到关键时候,总能说到别人心坎上。暗香虽然也在劝格格,但终究没有红翠说的话洒脱。
红翠端酒给格格,又举杯和暗香碰酒,嘴中说道:“红翠我今晚冒犯一番,也不管什么主仆,只要喝酒畅快就是,谁要再说什么狗屁公事伤神的话,红翠定要灌他连喝十七八杯才是。”
酒到自得处,格格也敞开性子,爽快答道:“好,听红翠的,我们今日不醉不睡。”
听格格都发话了,暗香很是乐意。他性子素来克制沉稳,但今日难得和格格爽醉一宵,实在痛快难得的很!
红翠起哄道:“刚才暗香说什么来着?要为格格弹琴侑酒,是不是?”
暗香想起刚才的样子,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刚才是闹着玩的。”
红翠过去拉扯暗香,笑道:“谁管你是不是闹着玩,反正我是当真了。格格,你当真没有?”
格格还从没见过暗香抚琴,心中也好奇的紧,顺口说道:“对不住暗香了,若晴也真真当真了。”
格格的纵容越加滋长了红翠的胡闹,红翠放开暗香,起身就去搬琴出来。顷刻间,红翠就搬着一张七弦琴出来。红翠将七弦琴支好,弯腰深深一福,软语说道:“奴婢红翠姑娘请暗香哥哥弹琴!”
格格也含笑说道:“暗香请吧!平日也没见你抚琴,今日正好聆听一番。”
暗香直说不敢,情知躲不过去,只好起身坐下。他先正了正琴音。琴是客栈供客人品味的,原不算好琴,不过此时也讲究不得了。撩拨几下,顺手之后,他才抚了一首《浪淘沙》:一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暮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以前在宜春院红翠常听的,却是南唐后主李煜之作。不过此时听暗香弹的,却别有一番韵味。
琴声悠扬,缠缠绵绵,一曲过后,格格也叫好说道:“再不知暗香竟有这般琴艺,若晴今日难得听此好音!”
暗香起身笑道:“暗香班门弄斧让格格见笑了。格格的琴艺最佳,今夜还望格格不吝赐教,赏我们听一曲罢。”
格格雅兴正浓,随即起身,坐在琴桌前,含笑说道:“也罢,今日既然佯狂,索性醉到底吧。”
她略思一番,信手弹了一首《清平乐》:少年痛饮,忆向吴江醒。明月团圆高树影,十里水嗔烟冷。大都一点官黄,人间直怒芬芳。怕是秋天风露,染教世界都香。
这词红翠却未曾听得。她在宜春院,耳听艳词居多,这种豪迈之词很少接触,不由好奇问道:“这是谁的词啊?好生疏!”
暗香感叹说道:“辛稼轩的,一生豪迈,不比我们寻常人等。”
暗香语带双关,却是针对格格说的。格格起身说道:“也没什么,不过信手胡谈罢了。”
正说间,听得窗外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眼见大雨来袭。
红翠笑道:“我看这雨都是被暗香催的?”
暗香诧异道:“连日不雨,怎么是我催的?”
红翠哼道:“刚才谁念叨一帘潺潺了?难道不是你催的?”
暗香回想刚才的曲调,实是这么唱的,只好淡淡一笑。格格走近窗外,意兴阑珊,轻吟说道:“雨,终于来了!”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