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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复抬起眼睛,认真的说道:“马家在乌蒙颇有些势力,马仲泰能把持县衙十余年,也全赖家族之势。”
他没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说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切莫直接对上马仲泰所代表的马家。
否则,即便齐谨之带了百余名的打手,背后还有水西大营,也未必能彻底干翻马家。
齐谨之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孟复说了这么多,齐谨之只关注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马家居然跟安南王府有联系。
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或许他可以以此为突破口,给马仲泰来个下马威。
……
孙大宝继续引着顾伽罗主仆几个在后衙溜达。
看完了主院,一行人又来到了东侧的跨院。
说是跨院,面积却不小,亦是个规整的四合院,三间上房,左右三间厢房,只是没有倒座和后院的花园。
不过院子还算宽敞。
且最妙的是,东跨院有个独立的后门,后门直通后衙街。
若是把主院通向东跨院的门一关,这里也是个独立的院落呢。
顾伽罗瞧了,心中隐隐有了安排。
然后又去了西跨院。西跨院和东跨院的面积、格局差不多。
“这倒是方便了,”顾伽罗一边看,一边暗自磋磨,原本她还担心后衙的院落不够,孟复和周文渊两家须得另寻房舍。
有了这两个跨院,就省去了这方面的麻烦。
不过,这事关系到齐谨之的两位佐官,顾伽罗不好直接下决断。
“大爷对孟主簿和周先生的住处可有什么安排?”顾伽罗问向孙大宝。
孙大宝挠了挠头,“大爷还没来得及作安排,”他们刚到乌撒好吧,根本都还没有摸上手呢。
齐谨之的计划是待他们逛完了衙署,然后将马车赶入前衙的大院,大家暂时在马车里凑合一夜。
等到明天,房舍业已休憩、打扫停当,他们对乌撒也有了具体的了解,不管是另寻房舍,还是暂时在后衙安置,都很便宜。
顾伽罗听明白孙大宝这话的意思,缓缓说道:“我看东、西两处跨院还不错,所幸孟主簿和周先生两家的家眷侍婢也不多,收拾一下,倒也能安排下来。”
孙大宝眼睛一亮,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妄言罢了。
顾伽罗又道:“这样,你命人去寻大爷,悄悄将此事说与他听。大爷若是同意的话,今个儿就一起将两个跨院也收拾出来。”
睡马车到底不如睡床舒服啊。
孙大宝连连点头,招手唤来一个伶俐小厮,如此这般低语两句。
小厮嗯嗯应声,一溜小跑着出了院子。
顾伽罗溜达了一圈,回到主院,看了眼不知哪位前任知县留下来的破旧家具,问了句:“我记得你家二小子会些木匠活儿,你让他来瞧瞧,这些家具可还能修?”
这次出京,顾伽罗并没有带那些笨重的家具,只命人打包了一些炕桌、几、凳、屏风等小型家具。
她们初来乌撒,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现定制家具,一来没有好的木料,二来也找不到好的匠人,三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哪。
孙大宝忙回道:“大奶奶记性真好,老奴的二小子确实跟着庄子上的木匠学了几天活计,精细的活儿干不了,敲敲打打的应该还成。老奴这就命人将他唤来。”
顾伽罗点点头,“如果这些家具还能修的话,就让你家二小子带几个小厮赶紧修一修,旁的不要紧,床榻什么的定要先收拾好。”
孙大宝答应了一声。
顾伽罗又补了一句,“哦,别忘了两个跨院。”
经过半年的相处,顾伽罗对齐谨之也算有些了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齐谨之应该会赞同她的建议。
孟复和周文渊是齐谨之特特从京城带来的帮手,齐谨之定然要尽可能的保障他们的生活。住在后衙的跨院,虽然窄仄了些,至少安全,一应吃穿也有齐家包揽。
这么做,既解决了两家的生活问题,也表明了齐谨之对他们的重视。
段氏和薛氏等家属们,或许不会太后悔。
转了一圈,顾伽罗接连下了几个命令,孙大宝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当顾伽罗再次溜达到二进客房时,前去寻齐谨之的小厮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大奶奶,大爷说了,一切皆听您的安排!”
另一边,孙大宝的次子孙传梁,带着七八个小厮,拿着锤子、钉子、木楔等家伙事儿,叮叮当当的收拾起那些家具来。
实在不能修的家具,全都劈了作柴火。
修好的,也要先淋上一遍沸水,然后再用烈酒反复擦拭。
一个时辰后,天色将晚,县衙的院中燃起了火把,房中则点起了蜡烛。
齐谨之、孟复、周文渊等几个男子在二进的院中用饭,顾伽罗则和几个女眷在主院的正堂一起吃晚饭。
虽然时间比较紧,但齐家的厨娘训练有素,又有谢氏商队‘赞助’的新鲜食材,来乌撒的第一顿饭菜却也颇为丰盛。
顾伽罗甚至还命人抬来几坛子上好的梨花白,让那些男人们好好的吃几杯。
女眷们这边,也准备了葡萄酒。
顾伽罗一扫下午的茫然,热情的招呼段氏她们吃酒、吃菜。
席间,顾伽罗不着痕迹的透露:姐妹们,乌撒确实比咱们想象中的艰苦,还有危险,但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想太多,一门心思的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姐妹们,请放心,只要咱们努力,让男人们心无旁骛的在外头打拼,将来定有福报。
段氏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丈夫因为形象问题(长得丑也是一种罪过啊)无法通过吏部的铨选,唯一的指望便是齐谨之。
齐谨之也就罢了,齐家到底衰败,可顾伽罗不同啊。
联想到出京前听到的一则新闻,段氏的心里像抱了个热炭团儿一般——顾伽罗有妙真大师做靠山,齐谨之的前程定然错不了,齐谨之发达了,孟复作为他的得力助手,难道还会差了?!
段氏端起酒盏,“大奶奶说的是,日后妾身定会以大奶奶为榜样。大奶奶,请!”
最近几日,薛氏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不过她到底草根出身,虽是个妇人,却也没那么娇贵。
乌撒的种种现状,确实让她有种无所适从,还隐隐有些后悔。
但却也不是不能承受。
眼瞧着顾伽罗这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大小姐都能安然处之,薛氏更没有理由退缩。
她也端起酒杯,“妾身也会紧跟大奶奶,还请大奶奶和孟家娘子多多关照!两位,请!”
顾伽罗笑了,亦举杯:“请!”
三个女人共同举杯,饮罢杯中酒,彼此的目光在空中胶着,蓦地,竟笑了起来。
黑色的夜幕下,烛光明亮的堂屋里传出了欢快的说笑声。
廊下服侍的几个婢女,听得主子们如此开心,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
县衙一片和谐,一街之隔的马家,气氛却有些凝重。
“……齐谨之和齐勤之不同,他很不好惹。”
马仲泰坐在主位下首两溜椅子上,双手扶在椅背上,缓缓说道:“他带来的两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其中一个还是云南人,通晓好个民族的语言,熟知西南事务。”
用‘语言不通’这一招对付齐谨之,恐怕很难奏效。
“另外,下头的人探明,齐谨之还带了一支商队,天下闻名的谢氏商队,”马仲泰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谢氏的名号,即便是咱们这些‘蛮夷’也有耳闻,他们的奸诈油滑,更是奸商的翘首。普通百姓遇到他们,更不是对手。”
‘经济封锁’这一招估计也没用。
“还有一事,齐家的个别护卫身上有新伤,伤口还散发着血腥味儿。”马仲泰声音愈发低了。
新伤、有血腥味儿,代表着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遭遇了劫杀,不管是哪方人马动的手,但齐家这边只有一些轻伤员,足以证明家下护卫的悍勇。
‘武力要挟’这一招也不能轻易使用了。
“哼,听你这么说,那姓齐的竟是招惹不得了?”
说话的是坐在马仲泰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与马仲泰不同,那位男子穿着宽宽的衣裤,头上一圈圈的包着黑色布巾,布巾正中还嵌着一块大大的宝石,耳朵上挂着粗粗的银环,脖子上则带着一个坠着狼牙的银链。
很具有民族特色的服饰,其肤色也是微黑的健康色,应该是整日在野外活动的人。
“二叔,我没说他不能招惹,我的意思是,咱们且先观察几日,待摸透了他的性情后,再行动不迟。”马仲泰有些头疼的说道。
“哼,阿波,你读得书越多,胆子竟是越来越小了,”中年男子不屑的说道,他伸出一个拳头晃了晃,“照我说,还是跟过去一样,先给那什么县令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知道咱们马家寨的厉害!”
这位马二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叫嚣的第三天,包括他在内的整个乌撒县城百姓,便亲眼见识到了齐县令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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