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在喊她姐姐,有人在喊她阿娘,还有人,在喊她妹妹……
那些焦灼的喊声在山涧河流间响过一声接一声,谢慧齐无声无息地掉了泪,又伸出了手摸着身边被她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子轻声道,“孩儿,我家人来找我了。”
小黑孩被她的抚摸弄得不舒服,动了两下,等他抬起头,在山洞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看清楚了她满脸的泪,他木住了眼。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也不管谢慧齐,迅速地爬到了洞口,把遮着洞口的那些蔓藤扯得更密了。
可是,外面她丈夫喊她妹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了。
不过几声,谢慧齐就从里面听出了被强抑制住的痛苦。
她没有动,等自认把伪装做好了的小黑孩无声地爬回她身边后,她摸着他的脑袋想说话,只是刚说出了一声,就听到了小黑孩低声警告的低吼声。
他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有人来袭。
“我要回去了,”谢慧齐没理会他的警告,仍自说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谢慧齐身为大人,都说不出自己对他是个什么感觉,她想他只怕是更不明白的。
“都要看你愿不愿意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我会负起责任来的。”谢慧齐流着泪笑着与他告别,“不过不愿意也挺好,我会每年过来看看你的。”
“如果你愿意见我的话。”她补道。
小孩儿不断低吼警告她的声音越来越喘了。
可外面喊她的声音更大,喊的谢慧齐的声音都疼了。
“我要走了……”谢慧齐看着此时在她眼里散发着光芒的洞口,她低头凑过去,在那被她用手梳顺的头发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以后都要好好的。”
许是她流在他发间的眼泪太滚烫,小黑孩这时候发出了低低的,尖锐的声音,就像受伤的小野兽一样。
谢慧齐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了洞口,把一直堆放在洞口的石堆用力一推,大大小小的石块冲过蔓藤,落下了河面,在有回声的山涧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与这响声在一起的,是小黑孩那长长的,受了重伤一般的尖锐喊声,他向谢慧齐扑了过来,不断地扑打着她的头。
他终于知道了这个母猴子天天在洞门口垒石块的意图了。
他被骗了。
她要走。
“那边,国公爷,那边……”
“将军……”
“三公子,小公子。”
“阿姐。”
“阿娘。”
外面传来了许多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一声也接过一声的焦虑,现在还透着很多的惊喜,谢慧齐在里头听到了她想听的所有声音,她知道这些人有多想找到她,她强硬地把趴在背上的小孩子抱了过来,任由自己被他打得头都流血了,也还是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这是她欠他的。
虽然她没说会永远陪着他,但他是把她当伴了。
“对不住了。”碎小的石块还在往下掉,声音越来越近,谢慧齐抱着怀里把她的肩头都咬得出血的小黑孩,在他脑边道着歉,不断轻抚着他的头发。
“嗷嗷嗷……”小黑孩急叫着,他扯着母猴子的头发,恨恨地打她的脸,她不能走,她是他的。
“呜呜。”不要走,他抓着她的头发着急地看着她,求着她。
“妹妹,妹妹……”那是在她耳边耳语了半生的丈夫着急的喊声,现下越来越近了。
小黑孩那也痛至骨髓的呜咽声已经撼动不了谢慧齐了,她张开了嘴,闭上了眼睛。
“我在这,哥哥……”她流着泪喊道。
“妹妹,慧慧。”齐君昀的声音透着巨大的狂喜。
人越来越近了。
“呜。”小黑孩把手狠狠打在了她的嘴上,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
“呜呜。”他打着她,看着她脸上流出了的血,不明白极了。
为什么她要走?
他都把他的头给她摸了。
他每天都给她摸。
他还每天跑到有大虫的地方给她找好果子吃。
他还蹲了好长一会儿让她帮他洗头发。
他都给她了,她为什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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