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的并不远,尽管夜色暗的几乎看不到五指,纪居昕还是能看到不远处团成一团的人影,走过去一看,正是周大。
再抬眼看,周围锋利大石不少,他们可真是幸运,没被直接割了……
“周大,周大,你醒醒,醒醒!”
此刻正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就着光线,纪居昕看清了周大的现状。
肩膀手臂胸腹被刀划的伤口就不说了,左右就是两个字——惨烈。可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青肿的,乌青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撞过一样……
刚才交手是很激烈,可是他记得没打脸啊……
突然自己肩背胳膊也传来锐痛感觉,纪居昕随意摸按了下,疼的直咧嘴,这才想起来,刚刚滚下来的那条路,到处都是石头!
滚时浑身疼脑子木一时没注意,停下来才发现这痛苦很难忍受!
纪居昕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嘶’地抽了口冷气,看来自己跟周大一样……
他苦笑了下,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他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贼人不会放弃来找人。他们在此盘踞多年,比自己更熟悉地势,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找到这里,还有这马上要来的雨——
轰隆雷声从天边滚来,震的耳朵疼,光听这声音,就知道雨势一定不小。
现在不管周大还是他自己,都受不了大雨。
纪居昕一边从周大腰间佩袋里找出伤药给周大包扎,一边努力分辨方向,荒郊野地,找房子不容易,树下也不行,他或许可以试着找找当地人口里的猎人屋。
仙泉镇挨着山,农闲时男人们会喜欢上山猎点野物,为防山深林密,一时走的太远当天回不了家,人们就盖了些简易草屋,权做休息。
他们从陡坡滚下来,看样子像是到了个山谷,山谷狭长,东西两侧是高山,极陡,想走也走不了,只有南北两头可以前行。
且北边路渐宽,南边路渐窄。
如果有援军,他应该选北边,因为贼人如果追来,大半的机率会从这里堵进来,他们先出去,和自己人会合就好;可看周大表现,纪居昕明白周大只一人来了,那就……走南边。
南边路渐窄,说明林更密,风险更高。贼人找进来,他们也可以利用地势与贼人周旋,争取时间。纪居昕相信,此刻他身边虽然只有周大一人,明日……就不一定了。
他相信伙伴们的能力。
选好了方向,纪居昕想想猎人屋大概的样子,不再迟疑,毫不心疼的拍醒了周大,架起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
没办法,他力气实在不大,晕过去死沉死沉的周大,他搬不动。
周大醒后就明白了,告了罪,咬牙忍着伤处疼痛,随纪居昕一起往前走。
可前路并不顺利,他们并没有找到猎人屋。
纪居昕力气用尽,周大也需要休息。
纪居昕只好找了个凹进去的崖边,好歹有些遮挡。
六月的晚上,再阴天温度也不会低太多,只要避开山风,就会很舒适。
周大长出一口气,纪居昕问,“你还有药吗?”腰袋里的药让他用光了。
周大缓缓从胸口掏出一个袋子,递给纪居昕,“劳主子费心,属下死罪。”
“你为了我才受这样的伤,以后别说这些了。”纪居昕让周大脱衣服,细细给他处理身上别的伤口。
周大此次伤处颇多,但每个都不太重,最重的就是胸腹那道长长划伤,皮肉翻起,十分可怖。
“皮肉伤,没事。”周大唇色灰暗,显是失血过多。
纪居昕不敢轻视他的伤口,皱眉思索怎么样才能脱困,雨快来了,周大身体等不了。
“主子不必忧心,夏少爷他们应该要到了。”周大解释,“属下到仙泉镇前,看到主子留下的衣料,就给他们去了消息,他们不会比属下晚太多。”
那也要先与那堆贼人打交道……
贼人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纪居昕失神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刚才周大的失态,“你刚刚怎么了?我瞧着不对。”
“属下……”周大眉心微皱,神色复杂,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言说时,又对上纪居昕明亮澄静,灿若繁星的眼睛……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叹了口气,“属下想起了师傅……”
终于对他敞开心扉了!
纪居昕半张着嘴,非常惊讶地看着周大。
怎么他突然肯说了?还是在这样的时机?
不过难得周大坦诚,纪居昕也没反对,一边支着耳朵听着四处动静,一边听周大说话。
“属下师傅……很奇怪。”周大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个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属下是被师傅从坟堆里捡回来的,八字不好,命硬克亲,师傅却不嫌弃,把属下养大,教给属下很多东西,在属下心底,他就是父亲……”
“师傅性格很不好,暴躁,爱骂人,还打,属下小时候不管多用功,多辛苦,只要没达到要求,师傅就会把属下揍一顿……”
“师傅从不和外边人说话,买了个哑仆打理琐事,属下长到十岁,在外边玩耍时还有人问属下是哪家孩子,怎么没见过属下爹娘。”
……
周大说了很多关于他师傅的话,这人是个不爱出门不爱说话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怪老头,调|教徒弟倒是话多的很,对徒弟要求非常高非常苛刻,要求绝对权威,绝对服从,令行禁止,忠诚不二。
纪居昕觉得这老头儿很有点变态,皇家教头也没他这么凶残。
“我的一切,都是师傅安排的,”周大声音很慢,“到纪府伺候主子,也是师傅要求的。”
听到这话,纪居昕愣了,“我?你师傅让你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