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板书卷气,既是见了至亲的妹妹,似乎也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倒是对官至三品的妹夫多了恭维的神情,这种恭维,不是出自内心的巴结之情,而是从心底由衷的欣赏之色,在大梁,年纪轻轻官至三品的大臣,可是他仅此一人。
而嫂子秦氏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精明人,悄然打量了一番沈青黎身上的衣着钗环,见这小姑子的妆容不但精致如画,而且气色很是不错,尤其是身边的姑爷,竟然也是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更重要的是姑爷看她的眼神,竟然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宠溺,看样子小姑子在侯府的日子还算不错,当下一张脸早就拧成了一朵花,拉着沈青黎的手,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又连声吩咐奶娘把正呀呀学语的女儿抱来给沈青黎看。
沈青黎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侄女的存在,她摸了摸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脸,忙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羊脂玉镯放在孩子手里,说是姑姑给的见面礼。
秦氏忙眉开眼笑地收下,拉着沈青黎问长问短,不时拿眼角瞟慕云霆,慕云霆皱皱眉,转身去看墙上的画,那些画大都是前朝名家的画作,价值不菲。
直到沈恪提醒说妹妹妹夫路上辛苦,得先让他们回屋更衣洗漱,待吃了饭再聊,秦氏这才作罢。
原先伺候过沈青黎的婆子这才上前引着两人回了沈青黎原来住的那间厢房,更衣洗漱了一番,才双双回到正厅坐下。
待吃了饭,沈恪拉着慕云霆去了书房下棋。
秦氏则陪着沈青黎坐在外套间闲聊,她适才看了管家呈上来的礼单,更是心花怒放,同时又有些嫉妒地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子,皱眉叹道:“黎娘,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只会哭穷,而是这个家真是个无底洞,像咱们家这样的前朝世家子弟,向来都不受朝廷重视,眼下你哥哥依然只是小小靖州教谕,每个月就那么点俸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还得时不时地靠我娘家贴补着。”
沈青黎看着秦氏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她这不是哭穷这是什么,想起当时春桃说过的话,很为原主不满,当嫂子的竟然克扣下了小姑子的大半嫁妆不说,短短半年时间里,竟然数次跟原主要钱,全然不顾原主的死活,这样的嫂子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便忍不住地提了提嫁妆的事情:“嫂子,我出嫁的时候,可是把聘礼几乎都留下了,府里就这么几个人,银子到底都去了哪里了?”
如果家里真的过得紧紧巴巴的,那为什么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的伺候,若只是为了装点门面,那就自找烦恼了。
“黎娘,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大的家业每个月没有百儿八十两的银子吃撑着,哪能过得下去?”秦氏说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皱眉道,“咱们毕竟是前朝世家,平日里交集的又都是名门望族,别的不说,单是迎来送往的这些事情,就得花费不少银子,总不能因为没有银子,就不跟别人来往了吧?你哥,可是要面子的人。”
原来是妥妥地打肿脸充胖子!
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无语,索性说道:“嫂子,咱们家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不能跟人家攀比,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咱们是国公府,到了父亲那一辈,是侯府,眼下到了我哥这里,只是袭了安平伯的爵位,咱们世家是降级袭爵,本来就是在走下坡路,吃穿用度本来就应该也跟着缩减下来,可是眼下府里的派场依然跟原来一样,日子当然是过得紧巴巴的,这就是在靖州,山高皇帝远,要是在京城,是要被人家参奏的。”
“黎娘,咱们家这不是不在京城吗?”秦氏眸光流转了一番,不以为然地说道,“说起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想你嫁到永定侯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没有娘家做后盾,是会被妯娌小姑欺负的,只有娘家得势了,你在府里说话办事才能挺直腰板不是?”
顿了顿,又道,“黎娘,嫂子我早就打听到了,眼下你们永定侯府三房媳妇中,就咱们家势力最弱,你在府里说话办事肯定没有你大嫂跟你弟妹硬气,所以,嫂子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世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哥哥做个京官,这样一来,咱们离得近了,日后你有什么时候,娘家人也能帮衬上不是?”
“嫂子,这是我哥的意思吗?”沈青黎忍不住地打断了她的话。
“当然。”秦氏眨眨眼睛,说道,“这天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愿意去京城做官,谁不知道姑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难道你连这个忙也帮不上娘家?”
沈青黎想也不想地回绝道:“嫂子,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如果是哥哥有意调到京城,尽可直接跟世子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那怎么能行?”秦氏愣了一下,又道,“如果是你哥亲自开口,不就成了咱们有求于世子了吗?你知道,你哥一向清高,自然不肯轻易求人,但如果是你跟世子提,就不一样了,就等于是你想提携一下娘家人,想来世子也不会不答应的。”
沈青黎顿时一口血憋在心里,见过自私的,没见过这么自私的,连求人帮忙也这么没诚意,反而硬是把理由往她身上按,得了便宜还卖了乖,真是无语。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