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自然是卫策的无疑,叶连翘心下便疑惑起来,转头看向叶冬葵,伸手往屋门的方向指了一指。
“不是说,所有的捕快都受了重伤吗?怎么他……听上去还中气十足的?”
“嘁,这你就不懂了,当捕快的,能和咱寻常人一样?”
叶冬葵莫名带了两分炫耀之意,扬了扬下巴:“昨儿你是没瞧见,卫策哥可真正硬气着哩!那刀痕又长又深,血也不知流了多少,郎中前来诊治的时候,我光是在旁看着也替他觉得疼,亏得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倒是那宋捕快被医治时,疼得哭爹喊娘的,岁数也不小了,真不怕被人笑话!”
“是他硬气,又不是你硬气,你有什么好得意?”
叶连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听他提起宋捕快,少不得便又多问了一句:“对了,宋大哥也还好吧?”
“他也在……”
叶冬葵张了张嘴正要答,便听得屋里又传来一声低喝:“还耽搁甚么?”
叶连翘撇撇嘴,心道本姑娘违逆老爹的意思,特地山长水远陪着你母亲来瞧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竟连句软乎话也没有,还如此颐指气使?一面却又不自觉地抬脚走到屋门口,试探着往里张了张,犹犹豫豫道:“你衣裳穿齐全了吗?”
“废话。”
卫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偏过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他受了伤,当然猜到他娘肯定会急吼吼地赶来,却没料到,叶连翘居然也陪着一块儿来了。
昨日刚刚离开府城,只在家呆了一宿,便又匆匆出了门……与上次不同,此番,她却是单单只为他一人来的吧?
他是黑面神,又不是没心肝的石头,怎可能丝毫不感动?分明一颗心都软得要成面团了好吗?然而饶是如此,他那张脸却仍是不会笑的,冷涔涔又道:“进来。”
门口葱绿色的衣袂飘动,紧接着叶连翘便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笑呵呵的叶冬葵。
这屋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给伤者歇息的,当中摆了两张榻,卫策睡在靠墙的那一张上,临窗的另一张,则躺着宋捕快,人也同样是清醒的,见到叶连翘,便冲她嘿嘿一笑,习惯性地想抬胳膊打招呼,却不知牵动了哪处伤口,立时“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叶连翘忙对他笑了一下,也没顾上同他问候,先就往卫策那边瞟了一眼。
头先儿她心里还犯嘀咕呢,猜测卫策会不会根本没伤得多么重,现下真个见着了,她才知道,他的伤,可能真不轻。
许是因为伤在背上的缘故,他整个人是伏趴在床榻上的,衣裳倒是穿得整整齐齐,盖着一层薄被,也看不出伤势究竟如何,只他那脸色却是白得可怕,嘴唇也失了血色,平日里虎虎生的威风劲儿失了大半,简直蔫儿了。
伤成什么样暂且不得而知,不过,恐怕真如叶冬葵所说,是流了不少血啊……
叶连翘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先转头对兀自在旁拭泪的万氏笑道:“大娘这回可觉得放心些?卫策哥虽说受了伤,却至少精神头十足,说话也清楚利落,我瞧着,好生将养一阵,他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万氏含泪点了点头,没应声,只抓着她的手拍了两拍,便说要去瞧瞧那药煎好了不曾,抬脚走了出去。叶连翘这才望向卫策,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叫我进来有事?你那伤究竟如何,郎中怎么说?”
不等卫策答话,她身后的叶冬葵便连说带比划地抢着道:“昨儿我亲眼见着了,娘哎,真吓死人!从肩膀一直到腰脊,那么长一条刀疤,血肉模糊的,衣裳也全给血浸透了,啧……好不瘆人!”
“你明知她不敢进来多半就是怕,还说出来吓唬她作甚?”
卫策斜了叶冬葵一眼:“况且,她是问我,谁让你多嘴帮着答?”
说着便偏过头来对叶连翘道:“郎中看过了,说是没伤着筋骨,只是刀痕颇深,也失了些血,恐怕得养上几日。我也不必一直在府城里留着,用了药,待伤稍稍恢复些,便可回县里去歇着。”
“嗯。”叶连翘点点头,却仍是有点不放心,“不过那郎中的医术,你觉着怎么样?昨日受伤的人多,我估摸,肯定有人比你伤得更重,那郎中忙不过来,会不会给你瞧得就不够细致?”
卫策心中暗笑,脸却依旧是一本正经:“我又不懂医,你问我管什么用?要不,你若觉得不安稳,自己再替我把把脉?”
说罢,果然费力地从被窝里把手伸了出来。
叶连翘愈加觉得尴尬,往后退了退:“我不会……”
“那你瞎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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