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站在松年堂门口同小铁说了一阵子话,便与他告别,转而去往彰义桥叶谦的医馆。
李郎中离开邓家之前仍在生气,这在她看来,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有邓大哥和姜掌柜的话打底,她晓得那人素来是个小心眼儿的,要他突然豁达大度起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不过嘛,若真要说那李郎中就因为这样一桩小事,便对她心中恼恨,甚至乎还会做出什么报复行径,她又觉得不至于。
没错,那李郎中的确是名家之徒不假,可就算他再声名赫赫又如何?他总归还是个郎中吧?他能做些什么?拎根棍子半路伏击她,还是暗地里挖坑使绊子给她跳?且不说这样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那李胖子在清南县老百姓的眼中,可是有脸面的哎,他就不怕丢份吗?
不过,无论如何,小铁的这些话既是担忧,于叶连翘而言,也是一种提醒。把细点,多留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她若处处周全,那李郎中即便有心,只怕也无法轻易见缝插针。
而事实上,这日之后,叶连翘的生活并未发生什么变化。松年堂里依旧天天忙碌,家中亦再未生口角,日子过得平平顺顺,一转眼,便入了腊月。
叶冬葵给人盖新宅的那活计在冬月底便完了工,不仅做了修房子的营生,主人家见他木工活儿手艺着实不错,还将屋里屋外的一堂家具全都交给他打造,如此一来,他挣得的工钱便又多了不少,一股脑地捧到叶连翘跟前的,打算兑现承诺。用这些工钱支持她开新铺。
“前些日子我答应的,说过的话咽不回去,这钱你要拿着才好。”
他笑嘻嘻地道:“是你说的,等我成了家,便得顾着自己的媳妇孩子,往后你还想从我手里抠两个子儿,只怕就比登天还难了。”
叶连翘没要他的钱。把他的手又给推了回去。
“嫂子还没进门呢你就思忖着孩子的事儿了。你知不知羞的?”
她也同样是一脸笑容地道:“我手头现下挺充裕的,既不急着开铺,这钱你给了我。我也用不上,你倒不如自个儿好生攒下。咱家这笔账,原本就乱的很,我自己手里捏着一笔。秦姨那儿管着家用,也不差你一个了。索性你也把钱收好。往后用处还多着哩。”
“我没啥用处。”
叶冬葵摇了摇头:“跟一块儿盖房子的那几位大哥打好招呼了,他们这两日便来开工给咱家修葺房子,我至多也就是给张罗些吃食酒水啥的,别的地方。倒用不着我太操心。这钱还是你拿着好,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心头另有一番想法。
成亲之后,家里便要添一个人过日子。而这个人是他媳妇——现下家中的吃穿用度皆是从叶谦那里来,成家之后。他若还如现在这般吃用自己老爹,心里难免会觉过意不去,少不得要交些家用,再加上添人进口的事,往往意味着开销花费变大,往后他手头,只怕剩不下两个闲钱。
他想给自己妹子出把力,也只能趁现在了。
“我不要。”叶连翘猜到他心中想法,悄悄摇了摇头,“你这钱搁在自个儿手里若真觉得烫的慌,过两日我陪你去城里买两样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随着给吴家的聘礼一并送去,也不必言明是你给的,那吴家姑娘瞧见了,自然晓得那东西是她的。你有这个心,那吴家姑娘心里必定欢喜,往后你俩日子也过得顺遂些。”
三言两语,说得叶冬葵脸上一红。
腊月十二,便是叶家去吴家下聘的日子,叶谦和秦氏早早地备好了聘礼,喜日子也已定好,就在翌年的三月初六。到那时,叶家的房子修葺完成,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算是取个好意头。
“对了。”
叶连翘想了想,又道:“我也送两样自己做的面脂膏子给那吴家姑娘,之前她便跟我提起过觉着好用,我就多送几种,她自己用也行,分给家里女眷们用也行,实用也方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赶紧把钱收起来,老在手里这么捧着,不嫌沉啊?”
两人是在房后叶连翘和小丁香的屋子里说话,正絮叨着,便听得前头秦氏唤道:“连翘,来给我搭把手!”
叶连翘赶忙用眼神示意叶冬葵把钱放好,应了一声,拔脚跑了出去。
彼时,秦氏正蹲在门口新垒的土灶前用松柏枝熏腊肉。
临近新年,月霞村的年味也愈加浓厚。按照村里的习俗,过年时,饭桌上必定要有一碗自家做的腊肉,才算真正的年夜饭,每年到了此时,村里四处都飘着烧松柏枝的气息,熏得人睁不开眼,却也是年节里,不可缺少的一种味道。
秦氏白日里得陪着叶谦在医馆中做事,这做腊肉,便只能挪到傍晚回家之后,连日来也着实辛苦,在这事儿上头,叶连翘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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