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殃,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他那也跑来看热闹的媳妇揪住了耳朵,厉声问“你再说一遍我听听”,众人轰一声,笑得更开怀。
叶连翘抿抿唇角,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抬起头。
卫策自然也是一身大红喜服,想是特地刮过脸,下巴上光生生,只余一点青色的痕迹,更显得棱角分明,英武而神采飞扬。许是被那喜服映衬,他面颊上也有两丝可疑的红,瞧着倒显得比平日里柔和不少。
叶连翘忽然就有点想笑。
其实他这样穿一点也不难看,可寻常时看多了他不甚讲究穿戴的模样,今日甫一正经起来,未免叫人不惯。况且,那喜庆的颜色,同他脸上的严肃神情也实在太不相称,倒好像他是抢了别人的衣裳来穿一般,怎么瞧怎么别扭。思及此处,叶连翘便憋不住,别开头“噗”一声笑出声,心头一下子放松不少,紧接着便忙不迭地掩嘴。
围观众人登时愕然,卫策则眉心几不可查地拧了拧。
刚揭开喜帕时,他心中原是很震动的。
叶连翘的容貌,在月霞村里本就极出挑,在他看来,即便是把她拉到这漂亮姑娘遍地的府城,也未必就落了下风。更别提今日里她格外打扮过,便愈发眼波流转,配上她神色中那一抹淡淡的紧张,委实叫他心里跳得厉害。
等他再看到她耳朵上坠的那两个银铃铛耳坠,便更是一颗心软成了面团。
他还以为她不喜欢这耳坠子来着,总也没瞧见她戴,却不想她选在今日,将它戴了出来——这不是特意给他看好叫他高兴,又是什么?
可这一切,在她噗嗤笑出来的那一刹,全都破功了。
他也不管四下里人多,稍稍凑近了点,压着喉咙磨牙:“我的样子很好笑?”
叶连翘唇角弧度弯得更大,正在琢磨要不要回答,他的手却忽然伸过来,在她发上轻抚了抚。
依着千江府的习俗,这便是“结发夫妻”的意思了。
“好啦,好啦,出去吃酒!”
围观众人将新娘子看了个够本,现下只惦记杯中物,哪管他二人的眉眼官司,便有两人上前来扯着卫策往外走,将他簇拥着一块儿下了楼,门一关,房中顿时静了。
……
叶连翘原本以为,自己得孤零零地在新房里,一直坐到喜宴结束的。
毕竟卫策是遗腹子,再无姐妹,没有人能像她和小丁香那样,在吴彩雀嫁进门的那天从旁陪伴。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全错了。
今日来道贺的捕快众多,不少都带了媳妇孩子来。男人们在楼下吃酒,女眷们便都拥到了楼上新房,七嘴八舌地同叶连翘聊天解闷,又奉万氏之命端了一小碗半熟的汤团来,哄着叶连翘吃下,力逼她说了好几个“生”字。
更有那等不得的,因晓得叶连翘在家时做的便是美容养颜的营生,竟不顾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拽着她的手百般诉说自己容貌上的不足之处,请她出谋划策,一番折腾下来,叶连翘虽应付得吃力,倒也不觉得闷,大大方方与妇人们说话,直至酉时末,这些个女眷们才陆续去了,楼下却那吆喝劝酒的动静却仍旧未歇。
府城天气比月霞村更要热,这一整日,汗是出了一身接一身,衣裳都黏糊糊的,实在好不难受。幸而万氏想得周到,送了些热水来,终于清静了,叶连翘便赶忙绕到后头去,将自己利利落落拾掇了一番。
将将觉得周身清爽,还来不及往桌边坐一坐,她便听见楼梯上有动静。
这幢二层小楼是老房子,日子长了,难免有些声响。楼梯被踩得吱吱嘎嘎,她心里一凛,哧溜一声蹿到床边,才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
卫策着实吃了不少酒,这会子脚下尚算沉稳,人也还清醒,只身上却免不了沾了浓重酒气。新房原本不大,他一进门,那熏然酒味就卷了过来,叶连翘顿时觉得脑子也发昏,先是往后一躲,然后站起身,从墙角溜着蹭到桌边,摸摸茶壶还有些温温的,便斟出一杯,远远地往他那边推了推,然后又嗖一声闪回床边坐稳当。
许是她行动太快,带了风的缘故,案几上那两根大红喜烛火光便随之跳了跳。
卫策被她那耗子见了猫似的模样逗得要发笑,不由得抬抬眉:“你躲什么?”
“我没躲啊,你看岔了吧?!”
叶连翘理直气壮地说瞎话,指指桌子:“你先把茶喝了,吃多了酒容易口渴。”
卫策从善如流,将茶碗端起来,仿佛仍在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略在原地站了站,紧接着就大踏步朝她走了过去。r1152